染香死了。
白飞飞将她作为替身,在黑暗中算计了沈浪一把,让染香死在自己所爱之人的手下。
她唇角仍然挂着那样温柔而又诡谲的笑容,笑看着沈浪懊丧而后悔的脸,心中的快意简直如燎原之火,见风就长。
她痛苦,就绝对见不得别人快乐,而看见沈浪痛苦,她却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真好……真好……沈浪明明是跟她一样的人,又怎能得到她求之不得的快乐呢?
沈浪的声音散漫中带着笑:“你一心想骗尽天下的人,所以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因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你只有寂寞孤独地过一辈子,一辈子痛苦。”
白飞飞静静的看着他,眉眼便不自觉地带出了一分相似的漫不经心,话语含笑:“谁说我痛苦……至少,现在你就比我痛苦得多。”
染香的尸体还未凉透,死在沈浪怀里的女子唇角还带着一丝幸福的笑。
沈浪忍不住握了握拳,道:“你瞧见别人的痛苦,就觉得开心,是么?”
白飞飞甜蜜地道:“不错,尤其是瞧见你痛苦的时候。”
沈浪沉默良久,却是问道:“你既然如此恨我,为何还要和我成亲?”
为什么还要和你成亲呢?
白飞飞的眼眸里一片阴霾的暗光,深深的,望不到尽头的:
“我自己痛苦一辈子,也要你痛苦一辈子。”
听着沈浪细数着她种种的计划和曾经暴露出来的疑点,平静而沉稳的声线中透着一股从容的优雅和智珠在握的睿智。
白飞飞不得不承认沈浪的确是一个很吸引女人的男人。
至少,那一份不管在何种危险的境地之中都依然淡定自若的沉稳,就会让脆弱的女人产生想要依靠的痴。
沈浪沉着地开口说道:“你早已探听出王夫人与王怜花的来历,所以你潜入中原,甚至不惜卖身为奴,只想被那好色的王怜花买去,好趁机为你母亲出气。”
白飞飞颔首承认:“只因我也得知他母子的手段,若是力取,我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只有智取。”
沈浪轻轻一叹,话语中的也不知是怜惜还是后悔:“哪知你的妙计竟被朱七七破坏,她的一番好心,竟反而害了你。”
白飞飞一声冷笑,唇角掺了蜜的笑容仍然甜美,却不知讽刺的是谁的虚伪谁的言不由衷:
“我倒并不恨她,我只怜她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别人若是卖了她,她只怕还会为那人点银子。”
也就那个傻女人会为了你头也不回地扎进火坑里,别说你把她卖了,只怕是你杀了她,都只会换得一声甘之如饴。
白飞飞笑得风华绝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却扭曲着所有的光,许是嫉妒许是恶毒,却又含着几分爱意几分憧憬地凝视着那个藏在黑暗里的男子。
她看着沈浪,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可沈浪有爱他爱得如痴如狂的朱七七,她却什么都没有。
白飞飞知晓自己游离在理智和疯狂的边缘,死与活,善与恶,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但是她为什么要选择?为什么要徘徊不定?她要人生,要人死,她要死得快活,也要死得不寂寞。
眼神含着凉薄,唇角挂着冷笑,她看着沈浪诉说着自以为了解她的一切,说着金无望为了救她而断了臂膀,说着快活王,一点点的试图动摇她的心。
白飞飞随了他的意,对金无望的伤残流露出黯然和愧疚,对王云梦流露出同情和怜悯,对快活王的恨意和悲伤。
只是口中吐出的时而激动时而懊丧时而冰冷的话语,亦真亦假,如梦似幻。
沈浪以为他能看得透她?
可笑之极。
爱是假的,恨是假的,阴谋算计忍辱负重,通通都是假的。
她的一生,只是一场笑话。
唯一真实的是映在眼底的,还有幽灵宫地面上那点温度,雪地里一抹墨色的发,除此以外,通通都是假的。
这世上有什么是真的呢?
白飞飞笑意温柔,轻轻地将朱七七推向黑暗中的沈浪。
黑暗中仍然能看到她一双清亮亮的眼眸,似是冷淡似是柔媚的眼波,浅浅地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沈浪走去,仿佛前面就是她幸福的彼岸。
她身后,白飞飞微笑着收回不自觉伸出去的手,白玉般的手指上只勾着几根墨色的发。
攥紧的指尖沁出了血,染在墨色的发上。
白飞飞突然觉得有点冷,有点凉。
那种凉意,就好似幼年时期倒在青石地面上的冰凉,但是又沉甸甸的。
仿佛母亲抚摸着她的发时那样温柔又沉重的分量。
她眼角带着一丝媚,唇角是未散的笑。
你看,你看。
浮屠业火烧不尽的孽障,倘若罪业缠身,最终,便什么都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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