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恨极你、怨极你,怎麽可能再信守的定?」
「他不守约定,我来守。」
放是,她站在奈何桥的这端,静静等待著,看尽了来去的魂魄,却总见不奢想见的那人。她日夜受著火焚水溺之苦,这么严酷的责罚,连最坚忍的男人,都要哀号哭泣,而她却默默忍了千年。
辗转的,在忘川之畔,她听见关於他的种种。他的魂魄不入地府,只在阳世夺取男婴的躯壳,罪孽一世比一世重上一分,他因为恨极她,所以不肯再见她一面。
花自飘零水自流,千年过去了,她总还记得旧日的约定,在飞燕缭绕的燕子居,在枕席间,他在她耳畔所说的誓言。
经过许久,心都要枯竭时,婆婆才开了口。
「你想见他?」
「是。」
「就算他早已忘了你,也要见他?」
「是。」
「那么,去寻他吧,一年给你七日,以他今生为限,或许,你能够拯救他陷溺於血海中的神魂。」
婆婆叹息的说了,她是仙人的心头血,生来精魂就该是痴情的。她全然不懂,只知道能够再见他一面,就已欣喜得神魂俱动。
千年前那藕蓬溅过她的血,结成的莲子,就是她凝成的魂。千年宿怨,光影飘蓬,连魂魄都隐约缥缈,她只能在花开的短暂七日出现人间。
但阴阳两隔,天有伦常,她不能将埋葬的记忆带来阳世。婆婆仔细的叮嘱,除非他触碰她,否则她不能触碰他;除非他开口,否则她不能开口;除非他想起旧日点滴,否则她提都不能提——
颈间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全身」颤,硬生生从亘古的回忆中惊醒。才一回过神来,望人的是他那双残酷冷绝的眼睛。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有力的双手扼住她的颈项,徐徐的用力,冷淡的表情犹如渲残杀妇孺的举止对他来说稀胡平常。
颈间的压力升高,截断呼吸,她艰难的挣扎著,却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制在草地上,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在生死边缘摆荡时,都未曾如此痛苦。她喘息著,连视线都迷蒙了。
眼前的男人,不是那个疼宠她的戎剑,而是身陷血海,早被血腥洗涤得无半点柔情的风行健。
「你究竟是谁?」他稍稍松开手,却没有放开,重复退问。只要稍一用力,他的指掌就可以扼断她的颈项。
「只是一个你遗忘了的旧识。」芙叶轻声说道,连呼吸都困难。她的喉间疼痛,不由自主的颤抖,稍稍温暖的血液,此刻又冷了下去。
虽然以精诚致了魂魄,但在七日里她托了荷花而生,倘若他的下手狠绝些,她仍旧会在历经痛苦後,硬被驱逐回地府,重复死亡的过程。
「你知道我的身分?知道我的过去?」他眯起黑眸,望著纤弱的她,如望著一只可以随意摆布的美丽猎物。照理说,知悉他与魏家纠葛的人,早应该全都死尽,尸首没人滔滔湘江水中,在世上不该还有活口。
再都,倘若这女子真是他的旧识,为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是谁?记忆上被蒙了一层雾,而她是雾里的花,望过去时,只觉得那绰约的身影是心上的一抹剪影,深刻却不清晰。
[我知道的,是更久远前的你。]芙叶喘息丰,吐出字句,气息几乎就要在他的手上断绝。眼前浮现红雾,她和全身软弱,双手却还执意攀住他,不肯放。
[多久前?十年前?十五年前?]他逼问着,将她拉近,凶狠的注视着她。他与魏家的恩怨起源于十多年前,总以为她所指的,就该是那时的交集。哪里知道,这女子怀抱的秘密其实更加久远。
她紧闭温润的唇瓣,没有开口,连双眼都缓缓闭上。别说中不能将前世的事悉数告知,就算是能说,他又怎会相信?
然而,玄离掌管竹简书册,早将弑父杀兄的篡位丑事掩去,史册上没留下那场惨剧,翻遍史册也未必寻得见他们的名。古今中外,从来都是胜者写历史,没有例外。
风行健截断空气的残忍行径,让她为之昏眩,温润的唇微微张开,眼中所见的都是他冷酷的模样——
她会在他的手中,再一次历经死亡吗?她救不了他喝?
绝望涌上心头的瞬间,炽热的唇贴住她,哺人珍贵的空气,以及鲜烈的生命力,他的掌滑开,落入她的发中,强迫地迎接这热烈的吻。
她温润的唇柔软颤抖,却是冰冷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天地间只剩下他癫狂的吻,她喘息著,在他的狂乱下惊慌的低吟。四片唇似乎彼此寻找了千年,再也不愿意分开片刻。
他摆布她的生命,却又在最後那瞬间,不许她死去,将她从死亡的边界拉回阳世。
芙叶软弱的躺在他怀抱中,在他的唇移开后,仍旧难受的喘息着。
风行健拥抱着她,浓眉紧皱,冷酷的神色被懊恼取代。他是该顺从理智,当场就了结这言行难解的女子,但是当双手用力,掐得她近乎没有气息时,她眼中闪过的哀伤,偏又勾起他不舍的情绪。
他想不通,为何要手下留情。
[你知道我跟魏家的恩怨?]他将她扯到面前,冷漠的睨着她。芙叶摇头,轻抚着喉间的伤,只是一下轻触,就疼得全身颤抖,似乎已经留下伤痕了,足见他用力之狠毒,在刚刚那瞬间,他是真心想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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