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浸在浴桶里，褐色的药汤没过她锁骨，氤氲起的雾气熏上面庞，她觉得自己的每一口呼吸都沁着浓郁的药味。
玉翠被这药味呛得咳嗽了下，一旁收拾药材的何佩兰闻声抬头，宽慰道：“你再忍忍，至多明儿个，那批药材就能到了。到时候莲香一除，你想去哪儿都成，再不必泡这劳什子药汤了。”
玉翠心下稍安，长舒一口气，侧首问：“还要泡多久？”
何佩兰瞥了眼铜壶漏滴，不由一笑，挑眉望她：“你也太心急了，这才刚泡了半个时辰，离结束还早着呢。”
玉翠将身子往药汤里沉了些，微垂了头，很快睫毛上就被热气蒸腾起一颗颗小水珠，衔在睫根处欲坠不坠。
每日要泡足两个时辰，才能抑制一天一夜。也算是暂缓之法，可她心里总觉得不安，想着能尽快离开京城最好。
这边，何佩兰往药汤里续了几味药材，又加了几瓢热水，同她闲聊。
“你也别太担心，今儿早上我打听了下。敬国公府那边动静不大，没传出府上主子失踪的事，也没大肆搜查。你就安心待着，不过一日多的工夫，等明儿祛了莲骨香，便是放了满天的凤尾青蝶也寻你不着。”
虽说以往两人间颇有嫌隙，可如今再相遇，不得不说，眼前人如脱胎换骨变了个性子，也帮她许多。
思及此，玉翠微抿唇角，低声道：“多谢。”
何佩兰一愣，转而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以往也造了不少孽，如今权当是在赎罪。”
她忽地话锋一转，好奇地问，“说实话，有件事我是真想不通，那贺世子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还愿以正妻之位待你。你为何非避他如蛇蝎？”
玉翠默了一瞬，长长的睫毛倾覆下来，遮住眼底繁复的思绪。
有些话，她无人可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比起冗长的解释，玉翠更愿意以一句话带过：“国公府虽好，却不是我该留的地方。”
何佩兰心思玲珑，见她不愿多谈，旋即转了话题：“对了，昨儿京里可发生了件趣事。”
“什么事？”玉翠接话。
何佩兰咯咯笑了起来：“也不知哪位御史大人青天附体，昨儿竟上折子参了寿郡王一道。”
“参了寿郡王？”
“是啊，”何佩兰笑道，“据说那折子上的字密密麻麻，展开来足有一米长，将那寿郡王往日恶行历数了个遍，什么调戏民妇、圈地卖官、克扣军饷……都记录在册，连人证物证都给搜罗齐全了。”
玉翠虽不喜寿郡王为人，但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不由道：“这寿郡王怕是被人暗中给整了吧。”
“那谁晓得，”何佩兰耸耸肩，“反正呐，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听说宫里下了旨，圈了西平州作封地，命他去赴任呢。”
说到这儿，何佩兰又是一笑：“你没去过西平州吧？那地方贫瘠少雨，吸进去的沙比喝进去的水还多，去了那鬼地方，虽说还顶着皇亲贵胄的名号，可也跟流放没什么两样了。”
正说着，前屋有人喊：“柳大夫在吗？”
“哎！在这儿呢。”
何佩兰扬声朝外应了句，又扭头同玉翠说：“你先泡会儿，水凉了喊我声，我先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好。”玉翠微颔首。
何佩兰起身便去了前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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