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964年6月，东京光明饭店。
早上，饭店大堂沙发边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边上放着一个旅行包，一看就是在等人。加莫娃从电梯中出来，也来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大堂中，除了他们俩，就是服务员。男人用俄语说：“加莫娃，我是朝鲜人张成泽，长白山会社雇员，奉斯利普琴科的指示与你联系。”他把一个联系信物放在茶几上。
加莫娃没有动，眼睛看着别处，点燃了一支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尼古拉为什么没有来？告诉斯利普琴科，我和对象一切安全。警视厅看得很紧，有些资料需要时间。我会尽力的。对了，给我一些经费，弄一个掩护身份。两个星期后，还是这个时间，我们见面。”
张成泽把一张纸放在茶几上。
“这是提纲。”他看了一眼对方，告诉她，“我不认识尼古拉，对不起，我一定把你的话，原样转告斯利普琴科。就听你的，两个星期后我们见。”说完他走了，没有看对方一眼，仿佛不认识一样。
她感叹KGB网络的严密。
除了科尔曼托，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而KGB就能找得到。这说明，在东京，KGB不是单线，也不是双线，而是多线布网，谁也不知道这个网有多严密。除了斯利普琴科，没有人知道。她感到一阵心颤。
不知道的对手是最可怕的。
加莫娃是“燕子”，但是，她也学习过反跟踪技巧，学过一切有关的间谍本领。她不是一般“燕子”，而是一个有着丰富间谍经验的“燕子”。她关注着川口和中田秀子，她知道，这两个人负责这一块工作。她判断，警视厅的人员在等着大鱼上钩，他们盯着的是科尔曼托，是尼古拉，而自己没有暴露。她也知道，莫斯科考虑到对方的危险，暂时不会让他做什么的，而会“休”他一段时间，这是KGB惯用的办法，她长时间跟着斯利普琴科，看都看会了。
她化了装，跟踪中田秀子。
整整一天，她都盯着她，盯着川口。她发现，他们已经在研究所布置了四个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科尔曼托，他上班，他们在外面候着，他回到家，他们也在外面休息。他的汽车停在外面，没有注意，这为加莫娃提供了机会。任何人，都有疏忽的时候，都有大意的时候，警视厅也不例外。
她再次用同样的手法去了他家。
加莫娃要他想办法再去一次名古屋，让她全面了解跟踪他的人员状况，他答应了，叮嘱她注意。两人缠绵了一夜，她又以同样的路线出来了，做得天衣无缝，川口和中田秀子竟然没有发现。三天后，科尔曼托找到了出差名古屋的机会，跟上次一样，也是解决几个技术问题。他还是住在上次那个饭店，还是那个房间。他仍然是那样焦虑不安，仍然是那样行色匆匆。川口和中田秀子，还有四名外线人员，全部暴露在加莫娃眼中，暴露在她的相机上。她了解了跟踪他的全部人员，心里坦然了。但是，她忽视了对手的狡猾，川口和中田秀子发现“对象”什么也没做，而且，又是他主动要求来的时候，就起了疑心。
“秀子，难道他……”
回东京的路上，川口有些不悦，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着自己的搭档，怀疑判断错了。中田秀子摇着头，说从科尔曼托这个人性格来看，他想不出这样的点子，我判断，他可能与莫斯科的人接过头，当然不是尼古拉，而是一个女人。真妮已经回印尼生孩子去了，他身边没有女人。我还可以判断，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凭你的想象？”川口不屑一顾。
“科尔曼托来东京之前，在莫斯科留学，对于印尼来东京的人，我们检查得不仔细，而且，他又是以学者的身份来的。我们忽视了啊！从这个角度推测，他在莫斯科就被KGB策反了。他们千方百计要得到我们的军事化学技术，在波波夫被捕后，又派出了金玟姐妹，我猜想，科尔曼托是他们总结了失败教训后，新的计划。”中田秀子的分析，让川口半天无语。
他认为她分析的是对的。
“现在我们……”
“找到那个女人，然后……”她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
川口笑了：“你比我想象的厉害啊！”
“我是女人，我知道女人为了爱，会疯了的。她一定会去找他，而且很快，她熬不了多久。”她笑着说，眼角处露出那种自信。
川口长出了一口气：“秀子，女人为了爱会疯的，男人为了爱也会疯的啊！我希望女人疯了，比男人疯好。”他不明不白的话，让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川口做了个鬼脸，耸耸肩，笑了。
水面风平浪静，水底却透着诡异。
川口和中田秀子知道，科尔曼托知道，加莫娃知道，连KGB都知道，没有催加莫娃。但是，精明的秀子在科尔曼托的脸上感觉到了什么，是什么呢？川口猜不透，她自己也不是太清楚，但是，她有感觉，那就是他一定见了那个女人，当然是加莫娃。
“川口，我从科尔曼托脸上感觉到了什么，你看他那张脸，十分平静，没有一丝躁动，这不像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而且是恋爱中的男人。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又跟那个女人见面了，而且是从名古屋回来以后。否则，他不可能有这张恬静的脸。”中田秀子的分析，让川口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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