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翎的一个远房亲戚去世了，他妈带着他去参加亲戚的葬礼。
亲戚家在偏远的农村，他妈带着他转了几趟车又走了一段很长的路才到地方。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大老远的就看见前面矗立着一排小平房，其中一家的屋门口搭了一个白棚子，棚旁边摆着几对花圈，里边放了一口漆黑的棺材。
谢鹤翎有些怵，问他妈：“七叔公躺里边？”
他妈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谢鹤翎知道他妈是嫌他说了句废话。
他只有**岁的时候来过一次，早八百年就忘了这儿了，所以跟这位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七叔公也没什么感情，这会儿心里只有即将要看到尸体的抵触。
他妈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对他道：“你七叔公是自然老死的，在这儿是喜丧，况且身上肯定盖着白布呢，不吓人，这里的习俗要停尸一天，明天一早送去火化。”
谢鹤翎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受了一点。
快走到屋门口的时候有两个中年妇女出来迎接，他妈告诉他这是去世的七叔公的两个女儿，他要喊大表姑和三表姑。
两个表姑各穿了一件白宣纸剪裁做成的外衣，腰间捆着一根枯草编成的绳子，头顶也戴了一顶宣纸做成的帽子，看着有点像黑白无常里的白无常，谢鹤翎经常能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类似的打扮，所以他知道她们穿的是孝服。
循着他妈教他的称呼与两个表姑打了招呼。
三表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啧啧了两声：“刚才远远的看着，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呢，没想到是鹤凌，十多年没见，鹤凌都长成这么英俊的大小伙了。”说完又感叹了一句：“我家侄子要是有你一半的帅气也就不愁找不到女朋友了。”
谢鹤翎没想到突然会被人一顿夸，不过他也没有不好意思，长这么大都习惯了。
他心里挺美，但中国人讲究个含蓄谦虚，所以他连忙道：“没有，没有，哪有三表姑您说的那么好看。”
他妈也笑道：“表姐你快别夸他了，他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大表姑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哪里都圆滚滚的，但看起来却并不显得那么和善，可能是因为她长了一双下垂的三角眼。
“干什么要在外面说话，喂蚊子啊，快进去。”
谢鹤翎和他妈被两个表姑带到西边的屋里，屋里边已经坐了很多人了，女人三两个聚在一起闲聊，男人在一边抽烟，见他们进来，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好些亲戚他妈都不认识，毕竟十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哪家又娶了新媳妇哪家又生了小孩她也不知道，所以草草地打了招呼后，就带着谢鹤翎到角落里坐了下来。
谢鹤翎不知道干坐了多久，天才彻底黑下来。
这时候从外边进来了两个穿着黑袍做道士打扮的人，谢鹤翎看见大表姑和三表姑迎上去，对那两个人很客气。
谢鹤翎搞不懂为什么办丧事要请道士，就问他妈：“这是来捉鬼的？”
他妈白了他一眼：“来唱丧的，让你七叔公早登极乐世界。”
唱丧需要在堂屋里进行。两个表姑帮着道士在堂屋的北面摆设法堂，又准备了一些香、黄纸和生糯米之类的东西，然后将七叔公的遗体摆在法堂的正下方，也就是堂屋的正中央。
道士围绕着遗体唱些谢鹤翎听不懂的词，此时整个屋子灯火通明，盖了白布的遗体下边跪满了七叔公的子子孙孙。
这是直系亲属才需要行的礼，谢鹤翎和他妈作为远方亲戚都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只需要在旁边听着看着就好，只是这场仪式需要持续一整晚，谁都不能睡觉。
到了下半夜谢鹤翎困的不行，到了站着都能睡着的程度。
他妈把他脑袋一拍，“不能睡，实在是困就出去吹会凉风。”
谢鹤翎就往外面走，他妈又叮嘱他：“别走远了。”
谢鹤翎胡乱地点了两下头，出了屋门，远处的一棵枯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投射出奇异的影子，就像是鬼魅伸出的触手。
谢鹤翎在屋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来，仰着头看天上那轮不太明亮的月亮，一片云渐渐飘过来将月亮遮住了，原本不亮的天色这下彻底暗淡下来，谢鹤翎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八分。
想到这场仪式还得持续两三个小时，他长叹了口气。
这时候谢鹤翎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两下，他转过头去，却并没有发现人。联想到他七叔公刚去世，谢鹤翎心里有些突突，刚起身要回屋里去，转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衬衣，笑盈盈地看着他：“几点了？”
嗨，原来有人，谢鹤翎提着的那颗心放下了。
“三点半了。”
少年道了一声谢，就往村口的方向走。
谢鹤翎不认识这个男孩，但出现在这肯定是七叔公家的亲戚，想到这大半夜的出行不安全，便连忙拉住他，“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你父母呢？”
少年却答非所问的回了句：“地上的东西不要乱捡。”
谢鹤翎有些不解，刚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又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同时脑子开始混沌起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让他逐渐看不清少年的脸了，他扶着墙渐渐滑下去，最后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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