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吞了几大口又咸又涩的海水，黎烟嗓子干得厉害，嘴巴里一股苦味。她一眼看到附近的自动贩售机。
这东西在八十年代已经在香港普及。
黎烟摸摸口袋，才想到身上没带钱。即便带了钱，在这里也用不上。
目光微转，铺满喷泉池底的硬币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靓仔，姐姐也知道自己长得特别漂亮，但是你也不好这样一直盯着看呀！”
黎烟撸起袖子趴在喷泉池台子上正捞硬币捞得起劲儿，不料一个小男孩坐在旁边，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看她看得直了眼睛。
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就是刚才指出黎烟走路姿势奇怪的那个。
黎烟揉了揉小男孩毛茸茸的脑袋瓜，攥着一把硬币飘走了。
但是黎烟万万没想到，她纡尊降贵从喷泉池子里捞出了钱，却在贩售机这里吃瘪。
这……塞硬币的口在哪里？
黎烟摸摸索索，摸摸索索，甚至猫腰去查看出货口。
这时——
“小姐，这个贩售机只支持微信和支付宝付款。不能用硬币。”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黎烟回头看说话的人，见是个神色有点冷淡的英俊男人。
身材倒是真的好，只是这衣服穿得……
黎烟看男人的眼神变了变，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邵亦东嗓子齁得难受，只想快点喝到水，根本没拿正眼瞧面前这碍事的人，然而当对方转过身，他目光不经意一瞥，却愣了一下。
美人他见多了，平心而论，面前这位小姐论美貌不算惊艳，但无论是妆容，发型还是穿着，都很特别。
嗯，很特别。
小碎波的及腰长发不罕见，罕见的是连刘海也烫成碎波。一副珍珠耳扣又圆又大，很符合六旬以上奶奶的审美。明黄色到脚踝的长裙，色调艳丽得有点不合时宜。白衬衫是那种裹纱的荷叶领，最奇葩的，还有一对大垫肩……
现在还有人用这玩意儿？
邵亦东觉得，这妹子，就跟年轻版的他亲妈从老照片里走出来似的。
“先生您请。”黎烟见这皮相上佳的男人不说话，怕对方没明白自己让开的意思，客气地补充了一句。
邵亦东的目光在黎烟胸前打了个转。
她身上的衣服是湿透的，衣服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邵亦东微微皱眉，迅速移开视线，走上前微信扫码付款，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黎烟看着邵亦东手中的机器，分明和刚才那个拍照的男孩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时压抑不住心中错愕，惊呼：“啊！原来这不只是相机，还能买东西啊？”
邵亦东：“……”
现在的女人是不是把“卖萌”和“脑残”的概念搞混了？
邵亦东随手将先进又神奇的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猛灌，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总算压住了那股恶心的饼干味，无意中一瞥，正好看见黎烟用手指头在微信二维码上抠了抠，钻研得认真。
邵亦东：“……”
原来还真是个脑残，这谁家丢的？
“先生，麻烦您，刚才那个机器，可不可以借给我一下？”黎烟忽然扯住邵亦东的衣袖。
邵亦东：“……”
“我可以付租金的！”黎烟察觉到邵亦东的不悦，赶紧松开抓住对方袖子的手，将一把硬币亮出来。
邵亦东看到女孩手中沾满水渍、甚至生出铜绿的硬币，挑了挑眉，往喷泉那边看了一眼。
黎烟：“如果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更多！”
的确还有挺多的……
邵亦东转身就走。
咕噜噜。
肚子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只要感觉到有一点饿，就会越来越饿，饿到不能承受。只要叫唤一声，就会越叫越厉害，叫到全世界都能听见。
黎烟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邵亦东的胳膊。
“先生！您就借我一下那个机器，让我买一个里面的面包吧！拜托您了！”
“小姐，我认识你吗？”邵亦东莫名其妙。
黎烟灵机一动，甩了甩头发，“你不觉得我很眼熟么？”
绝缘体本体邵亦东动作微僵。
别说，这女人看着……好像是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又是个十八线小明星？
黎烟见邵亦东反应，心中燃起希望，果然六千年过去，影视歌三界她的天后影响力依旧深远呀！
“先生，您借我用一下您的机器，我给您一张我……我祖先的签名照片！”
“你祖先？谁？”
“黎楚君啊！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香港最红的女明星！”
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黎楚君其实只是黎烟的艺名。
黎烟：“她拍了好多电影电视剧！还有，她的歌你肯定听过！有一首当初火遍东南亚的！《最爱你的人绝不放手》！”
“放手。”
邵亦东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将黎烟攀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掰开。
这女人病得不轻。
邵亦东本来已经走出去很远了，碰上几个小青年，他们看到穿着一身湿衣服的黎烟，指指点点露出猥琐笑容，甚至还拿出手机偷拍她。邵亦东低骂一句，挣扎片刻，有点暴躁地脱下西装外套。
黎烟手捧着一大把硬币，可怜巴巴在人群中寻觅着可能借她机器买面包的好心人，忽然觉得肩上一沉，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等你衣服干了再脱下来。”男人简短地留下这么一句话。
黎烟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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