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又过得很快。
薄杏杏邀请关可去她家玩,靳沐川见了,也通知了沈过,四个人一起回家。
靳沐川抱着宅宅,躲过宿管大爷宛如X光的眼神扫射,溜出了校门。
宅宅这一周只有晚上能出门活动,靳沐川觉得实在是有点委屈它,便把它放了下来,让宅宅自己在地上走。
宅宅小跑几步,又小跑回来,在几人身边绕圈圈。
出了校门口往右拐,几人站在路边等车。
马路上车水马龙,车辆疾行着,奔驰着,但都不是他们叫的那辆车。
宅宅在路边扑着凋零的树叶。现在已经是深秋十月,叶子要么黄要么红,还有几片带着紫色。除了几种特殊的树,差不多都不见了绿色。这条路上基本都是放学的大学生,偶尔出现几个家长。小动物少得可怜,小鸟时不时有几只落在树上歇息,宅宅也嫌它们站得太高,懒得搭话。至于几只侥幸存活的小蚊子也不敢出来嘚瑟,宅宅一度认为是自己的威严震慑了它们。
它扑着落叶,突然发现马路中间有一片很漂亮的叶子。
那是一片紫色的叶子。它想,紫色的叶子真不多见,应该把它抓来。
宅宅也不是傻猫,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段时间都没有车经过,便大起了胆子。它趁着靳沐川一个不注意,朝马路中间奔过去。
靳沐川吓了一跳,“宅宅!回来!回来!”
大概命数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也有可能是因为好奇心害死猫。
这条路是一道长长直直的车道,尽头处有一个小拐弯,不仔细看看不见有车从那里进来。一辆黑车从拐弯处冒头,急速向宅宅冲去。
“宅宅!回来啊!”薄杏杏见到那辆车,顿时六神无主,朝着宅宅奔过去。
来不及了。
黑车狂奔过去,呼啸着,带着疾风和地上的叶子,把还踩着落叶回头看薄杏杏的宅宅撞飞了十米远,又飞一般地从它身上过去。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薄杏杏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刚刚……就差那么一米。
就差一米就可以救走宅宅了。
宅宅刚刚,朝她笑了……然后就在她眼前,飞了出去。
靳沐川张着嘴,愣愣的。他红着眼眶和鼻子,奔到宅宅身边。
宅宅已经被撞得血肉模糊,还粘上了点脏东西,整只猫咪被拍在地上,眼睛没有闭上,爪子还攥着那一片落叶。
落叶原本是宅宅最喜欢但却不愿意说的紫色,现在已经被血染红,像是天边的那抹晚霞。曾经可爱的小肉爪上的毛毛,如今也被血连成一块一块。
靳沐川直直地跪了下来。
他眼里含着泪,颤抖着手,轻轻碰了一下宅宅的耳朵,又触电似得收了回来。
他不敢。
他怕触及到的,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他怕前几天还在他怀里暖着他睡觉的小可爱,如今染满鲜血,被秋风吹得寒冷。
他怕它连个小崽也没有给他留下,就成为了天边的霞云。
他怕它真的已经死掉。
……
靳沐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薄杏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着他一起进了他家。
现在两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处理完宅宅尸体的沈过不放心,让关可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但是被靳沐川拦住了。
“你们走吧,”他出气的平静,“宅宅留下,你们走吧。”
沈过抿抿嘴,“不要寻短见。”
说罢,把尸体递给他,转过身,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带着关可离开。
靳沐川捧着那个大盒子,发了很久的呆。
薄杏杏走到他身后,哽咽着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宅宅……走了。”
薄杏杏沉默了一下,如是说。
靳沐川摇头,“不吧,没有吧。它前几天还钻进我被窝里和我一起睡觉,昨天还答应我要早点生下一窝小崽。”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想,它已经走了。”薄杏杏有点激动起来,但是依然尽量保持语气平和。
靳沐川无话,捧着那个盒子,在门口站着。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未来应该怎么办。似乎所有的憧憬,在宅宅被撞飞的一瞬间支离破碎。原本光明的、可以望见的未来,随着宅宅的离去,变得模糊不清。
宅宅真的很重要。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靳沐川感觉自己脸上划过了一道凉凉的液体,流进嘴里,是咸的。
喔,原来他哭了啊。
……
靳家父母也回来了。最终,靳沐川还是面对了现实,和几人一起把宅宅下了葬。
靳家父母向学校给靳沐川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让他好好休息。
薄杏杏现在每天也不住校了,天天往家赶,劝说靳沐川吃一点晚饭,每天在学校强忍着悲伤学习和生活,时不时给靳沐川打个电话,让他好好吃饭。
靳沐川自从下葬宅宅以后,近乎滴水未进,疑似要绝食。
薄杏杏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躲起来哭,为了宅宅,也为了靳沐川的堕落。
她感觉靳沐川不该是那样堕落的。
靳沐川每天都靠在宅宅在家经常待的角落里,翻着手机里那个名为“宅”的相册,一会哭一会笑,极其神经质。
他看着宅宅最近的一张照片,是薄杏杏抱着它照的。
谁能想到,那竟然成了它的最后一张照片。
“最近”,是有未来可期的,而“最后”,是只能怀念过去的。
靳沐川突然想起来那天薄杏杏问他宅宅有没有做绝育的场景,笑呵呵地乐了一会,又突然落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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