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官府朝廷中人,怎会无缘无故得知姑娘的身分?”展昭反复掂量著手中的御赐侍卫腰牌道。
“这也是幽鹭疑惑之处,江湖与官府朝廷不会无端苌交集。不过,在南侠面前说这等话,似又有些可笑了……”
“官府朝廷与江湖……”听了幽鹭的话,展昭摇头淡淡一笑。
的确,这话听在他的耳中,是可笑得无奈。江湖中有侠义英雄,朝廷中有梗直忠臣,像他这般身分,看在别人眼里总是尴尬。难以相融的从来不是展昭本身,反倒是外界加与的那些“殊荣”,多多少少束缚了他的手脚。
此后,便当是要还人情,展昭陪白玉堂与幽鹭饮到后半夜方才告辞去了。临出舱前,幽鹭望了白玉堂,似是有话要说,但终是没有出口。
只是命丫头从房内拿了一件银白色的貂裘氅送他,他却将那貂裘氅披在了幽鹭肩上,笑道:“刚才喝了酒,身上正热著呢,还是你自己留著穿吧。我是个大男人,哪有那般娇贵?穿了这个反而绑手绑脚。”
幽鹭闻言,怔了一怔,随即拉紧大氅包裹住自己的身子,笑道:“说得也是,五爷向来最讨厌绑手绑脚,是我一时犯傻,忘记了。”
忘记了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无情得从不肯随意施舍半分温柔与人。
此后,展、白二人别了韩幽鹭,离开画舫回到岸上。
展昭似是松了口气般,借著落地的瞬间伸展了一下身躯,之后又忍不住疲倦地轻轻打了个呵欠。这一连串显出些许慵懒与狡慧的动作快得如一阵风般,转眼间他的神色已经平静如常。
不过,先一步到了岸上的白玉堂还是在瞬间捕捉到了这一切。脑中一动,他看了展昭,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笑道:“原本常听人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白爷爷却从来不信这个邪;如今看来,可也不得不信上三分。有的人,便是天生劳碌命!”
“那么,今日便是‘劳碌’白兄了,展某谢过。”展昭闻言,冲白玉堂抱了抱拳。心中总想不与他计较,但每每接到了“挑战”,却总像被勾起了血液中深藏的那股好胜的冲动一般,开口时便已本能地回敬了他的暗嘲。
“你若真有本事破了这案再谢我也不迟。今日就此别过吧,白爷爷可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唉……所谓‘宦海沉浮’,我就在这岸上准备几坛好酒,看你这三脚猫能漂上多久,何时被那些脏水污浪卷了,一沉到底喂王八!”
话音落时,白玉堂人已冲上了半空,白影一掠,消失无踪,惟有笑声犹在耳际回荡。
“喂王八?我入了公门,可不是为了这个。”
展昭喃喃自语道,摇摇头笑笑。白玉堂人都已经走了,也只有把他的嘲弄当作耳边风。
宦海沉浮,或许没错。时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时而又是路转峰回、风光一时,这其中的苦辣酸甜怕是只有走过一遭的人才自心知。跟在包大人身边才只一年,却已几经风雨,亲眼看到维护这片青天如何不易。
若说劳碌,他并不认为自己是真正劳碌的那个人;因此,如今的他,既是用剑的人,也是一柄剑。
与从前相比,或许他需要掩起锋芒、留在鞘中的时间要多上几倍,不过一旦出鞘,便会刺破长空,直击敌人的要害。如同他需要巨阙,包大人也需要一个有足够的实力的人来作这柄剑。他,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来实现自己的梦想——侠之大者,而非一介凡人。
次日清晨,并无早朝,仁宗却一道口谕下到开封府衙,召包拯入宫至福宁殿觐见。
福宁殿乃是皇帝的寝殿,展昭跟随包拯来到宫中时,仁宗端坐在龙案之后,手持朱笔,批阅奏章。
待守在门口的内侍太监传禀之后,听仁宗道了声“包卿,展护卫,进来吧。”,二人方才入内,一掀官袍,跪拜施礼,口呼“万岁”。
“此时不在朝堂之上,不必多礼了,赐坐。”仁宗说罢,便又低下头去专注于手中的奏折,并未急于说明单独召包拯前来的用意。
谢过座后,宫女上了茶,包拯稳坐在一旁,展昭则端立在他身后。
等仁宗将手中那份奏章批阅完毕,才见他放下了手中朱笔,缌送罚道:“包卿,展护卫,年节已过了二十几日,相国寺一案查得如何了?”
“回禀皇上,真凶尚未查出,不过展护卫倒是查出了一些端倪线索。”包拯起身答道。
“包卿坐下说话便是。”仁宗点了点头,神色十分平静,眼神中却透出几分细微的波澜。
包拯与展昭皆将此看在眼中,果不其然,仁宗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便将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遣了出去,待周围再无他人,才道:“包卿,皇叔进京了,你可知道此事?”
“这——王爷进京,未设仪仗,亦无人通知,微臣并不知晓。”包拯答道,心中虽有些疑惑,却未表现出来。
“此事不怪包卿,因为朕原本也是不知,只是前两日不知何人投了一封匿名书信到朕宫中,看笔迹不似朝中大臣,信封及内里均无落款,除了皇叔进京之外,再无其他内容。”仁宗说著,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等包拯起身接了,仔细看过一遍后,又道:“此信古怪,不知其所说是真是假。京城人多繁杂,若是皇叔当真进了京又未带侍卫仪仗,朕著实放心不下。”
“请皇上放心,若是王爷当真前来,微臣定会好生保护王爷的安全。”包拯听到此,已经明了了仁宗的用意,便不动声色地顺势答道。
“好,此事交给包卿朕便放心了。近来京城之中不甚太平,朕身处宫中,难以深入民间,一切便要劳烦包卿与展护卫了。”这短短几句话,仁宗却用了两日深思熟虑,此前并未与任何人提起。因为此事若是办好,便可悄无声息地将一切化解于无形之中;若是办不好,必定要掀起一番风雨变故。他想来想去,除了包拯,再无更适当的人选可以委此重任。
“微臣领旨,此番必定不负圣意。”
包拯的神情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肃穆,他重又站起身来,走到仁宗案前,跪下身去,深深一拜。
就在这时,展昭已经感到了此事定然是事关重大,皇上似乎是将什么千斤重任交在了包大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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