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少女心事何妨了
“你们这游行的队伍里怎么还有鬼呀？”
“……鬼？你说那个？那是炳爔啊，日御羲和所驾龙车的龙头，民间视之为燃火之神，有所谓‘炳爔出山，冬林不火’，所以冬天祭山神的时候会一并把它‘请’出去。旁边的是它的兄弟炳焲，与炳爔同是御车的龙马，据说日出时由炳爔打头，日归崦嵫则由炳焲领头，这兄弟俩素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姒无忌闻言一顿便嗤了嗤道：“——就像你和羌霄呗？”
江扬愣了愣，倒觉得好笑：“怎么突然这么说？”
姒无忌拿白眼瞥了瞥他，凉凉道：“你们两个这一路都黏在一起闹得我眼睛疼，贴得那么近不嫌热吗？”
其实她这话根本来得毫无道理，眼瞅着入冬的季节，就算两个人贴得再近也是不可能会热的。
江扬自然道：“此处人多，我给阿霄挡挡行人，免得撞到了他。”
羌霄倒是没有反驳，反而是姒无忌嫌弃着道：“我看没有你他也能走得不错。”
江扬倒是理所当然地笑出一口细细的白牙：“我当然知道阿霄走得不错，可他不喜欢别人撞他呀——”
他笑得未免太过理所当然，便显出了一种故意的得意，却叫人不知道他到底得意个什么劲儿。
“你……”姒无忌嘴唇动了一下，到底是咬了咬唇，又送了半个眼白送给他，“幼稚。”
江扬却是笑着反问道：“到底是我幼稚还是你幼稚？”
姒无忌嗤笑：“喜欢怼你不能算是幼稚——我只是单纯地看你不顺眼罢了。”
江扬皱眉像是也对她这蛮不讲理的理由无可奈何，却也还有心笑着打趣：“我看你分明像是嫉妒阿霄和我走得太近——你该不会是喜欢阿霄吧？”
他自然不是认真，否则也不敢如此玩笑似的真说出来，姒无忌却已是阴沉沉地挑起了眉，瞧得江扬一愣，却只见她终是凉飕飕地睨着自己说：“……可惜他是个男人，否则我或许还会多少喜欢他一点。”
“……你说什么？”江扬笑着却是不觉皱起了眉头，有那么几分像是意会了这话语背后少见的意味。
姒无忌笑了笑，轻啧了声，像是傲慢得漫不经心，然而冷幽幽得又像是轻蔑——像是说真的：“怎么？你们男人都喜欢男人了，还不兴我个女人不喜欢不成？”
“……哈？”江扬闻言倒是难得失声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惊讶，“我和阿霄哪个喜欢男人了啊我怎么不——”
“两个都。”
“……”江扬无可奈何了一瞬却是眼睛一转落在羌霄身上，于是就也笑嘻嘻地故意道，“没凭没据的你可不要瞎说啊——若是叫人听去毁了阿霄的桃花——啧啧——我怕你可是担待不起的——”
姒无忌听他装腔作势，一双眉眼却是不动，也只是冷笑：“惹不惹得起他羌霄那是我的事——”
她甚至停顿了一下，像是刻意乜了眼一旁的羌霄，只是如此刻意也不知她是否当真毫不勉强，只是她到底也只是笑得嘲弄，似极冷漠而慢悠悠地道：“倒是你和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可也不是你江扬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扬本是听不懂她看似条理不通的一句，话说到一半却是猛地懂了。
姒无忌就也眯眯眼笑得好似温柔可人，只是从那月牙眼中透出的恶意却也猫一样晶亮：“现在懂了？三人成虎，你们两个在这大月城里可没什么清白可言——”
江扬有好那么一会儿都只能僵在那里，活像是刚被五雷轰了顶，然而过了一会儿——不久，却也突然在姒无忌看好戏的目光里“噗”地一声爆出了狂笑，他笑得肩膀直颤，泪都出来了，歪得身子靠在羌霄身上直抖，笑得简直是“摇头晃脑”四字的具现：“这可太好笑了——阿霄居然成了我的姘头？阿霄——要不我们就从善如流断了这袖吧？”
羌霄听了这荒唐的话也只是浅浅皱了皱头摇头轻叹了一下——像是对他的反应不出所料，又像是到底有些嫌弃：“你和谁结婚了么我就‘姘头’上了？”
江扬就努了努嘴对姒无忌道：“你瞧，不是我不配合你，真是人家阿霄看不上我——倒是你怎会这么想呢？”
这世上的断袖明明不很常见，他自有记忆算起也没见过几个，一般人怎么看也不会先想到这里……吧？
江扬想着想着却是突然想起方才姒无忌那隐意中可能存在的“楚服之好”，他本以为那是个故意惊他的玩笑，毕竟姒无忌这人平日里说话就有些没个正形，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爱好，信口胡诌起来的本事都不见得比他江扬要小，他往日听得多了就也习惯先不当真，可这次难道……
先前他说话时虽是不甚在意，姒无忌听着却已是面色不快得更狠了些，被他问到最后一句才勉强嗤笑了一声端着那冷冷的腔调：“不是我这么想，我说了，是旁人都这么想。”
“所以我就更不明白了——”
江扬却只像是难以理解，坦白得根本无心可猜——姒无忌看着他这样，不觉看了看一旁的羌霄，后者默立在哪儿，不像神思在这儿，也不像全不在这儿，到底只像是袖手旁观而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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