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西窗烛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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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唳长宵,那巨鹰似的怪物一飞冲起就向着异兽馆环形的石壁顶冲去,却被暴起的一线电闪击中,花纹巨蟒扑落了猎物瞬间死死绞住,绷得怪鹰筋肉似铅砣,就被囫囵一口吞了下去。
砰的一箭射来,却打通双眼洞穿了巨蟒头颅,钉进了石墙。蛇身瞬间软倒,像塌陷的铁桥,那怪鹰形成的一团卡在喉咙里随着蛇身抽搐反射似地往下一点点滑去。
你说那鹰,长得也真像极了一只普通的鹰,只是体格过大了些,会不会只要等它真飞出去就也真能天高海阔逍遥自在了?
可是这异兽馆的上空有暗网,它不知道它奔赴的前路也压根只是思路。
就像那巨蟒体格不小,吞了怪鹰倒也餍足,却被弩车一箭送去归西。乱矢遍地,砰砰扎了一排,或盲狙入肉,血箭飙飞,空中血气正浓,混了陈腐肉气,于暴乱中激荡起被圈养的腥臭,腥风如墙迎面打在人被汗水刺痛的眼上。
四溅的血雨红珠滟滟,砸到铺了沙的地面,于洇干前倒也似朵朵红梅相映成趣。
飞出一朵珠花似的砸在白孔雀眼下迸溅开来,也是冶丽妖艳。
江扬却只有空想幸好他看不见。
飞来一刀削向白孔雀头颅,是个丈高异兽捡了守卫的金刀逢活物便杀,被江扬一剑贴着白孔雀鼻梁刺入其腕上动脉,拽人入怀回身便是割喉。
两枚长细箭抓准异兽倒下的时机随箭雨飞来,瞬间擦着两人身侧没入了地面。
却也幸好只割破了他江扬的衣袖。
可江扬心中想着“幸好”却犹是不敢松一口气,屏息凝神就是金属交接声纷杂炸响。他旋剑如风削下大半。
“阿霄不用怕!”
白孔雀闻声才抬眼,似笑非笑的,一双空洞的瞳子黑得像是阴翳的深渊,不过其语声也只是平淡:“我没怕啊。”
他动了动久不说话就有些僵涩的舌根,有些话可能还是懒得再说了,只是不觉侧目微微瞥了眼身后九死难生的深渊。
江扬注意到那目光,眼中惊惧地一暗,对方那种麻木也让无声的沉痛暗暗揪住他的心,他却也旋即笑开了,从凝重的黑暗里终究开出朗然的洒脱,奕奕潇洒,如火炽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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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什么疯?!”白狮未及拦阻,虎目瞪向沙竭宝珠的样子叫寻常人看来也定要被骇得毛骨悚然,“我不是说不许放箭么?!”
沙竭宝珠不是不怕她,反射似地畏缩了一下,却仗着早躲得远了竟也连忙干笑道:“你不就担心他拿孔雀挡箭吗?我这正是试给你看!你瞧!现在看来便是死也会是他先死才轮得到白孔雀受伤你根本不必顾虑!”
“你——!”
“放箭!”沙竭宝珠抢着下了命令,赶在她发作动手前令半数箭雨齐发。
空中烈风声震耳,连绵贯穿如整齐划一,瞬息似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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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有双手箍住了他。
扑哧一声利箭入肉,江扬右膝一软,就是接连数箭中的。
白孔雀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声中的的瞬间就似冻结,可他齿冷到听完这一串铁镞入肉的声音,就也只能听到死一般的静。
……
可惜他是个瞎子。
就算想看想到肝胆俱裂也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他听见一滴粘稠的水声砸到碎沙里,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滴水声连了起来像屋檐漏下的雨。
这死地里也不缺他江扬这点血腥气,可那一瞬间白孔雀却好像突然能看到他是被多少支箭扎透在自己身前的了。
沙竭宝珠得意地对白狮说:“你看见了?我就说就算他可以用白孔雀做挡箭牌他也不会那么做的,我们根本不用束手束脚!”
白孔雀离得太远听不见那些,他只觉得周遭都很安静,除了江扬紊乱的呼吸。他的呼吸像被扯得断裂而单薄了,有些吃力。
但有一只手却好像抬到了他脸侧,虚拢着勾起手指用干净的指腹蹭了蹭他眼下溅到的血,却反而因这动作搅动起一股新鲜而浓郁的血气,刺激了白孔雀的鼻腔。
“你……你不用……”
不用替他挡箭。
“我知道,我只是……没忍住。”江扬笑了笑,说着生死,却反而很温柔,“我知道阿霄你不愿沦落人手,你不喜欢待在这里,我就带你‘离开’。”
只是还是……忍不了见他疼罢了。
原来江扬也没有再执意只希望他活下去……白孔雀却难以自抑地细细地颤抖起来。
江扬微微沉默了一瞬,却终究一笑,爽朗明快,只像那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只有几分唏嘘的遗憾:“只是的确还有些可惜你失忆了,那辽阔天地千姿万种的景色我还没机会带你重新再见一见。我曾许诺过你的……我还没做到。你丢掉的,我也还没替你补回来。不过、不过也没准真还有来世呢是不是?”
他顿了顿,也是失笑,像是也知道胡扯得没边儿了,却还是要在这生死之时开这个玩笑,自作主张地哄一哄白孔雀,不过三分玩笑似真似假,到底也是建立在十分的真心上面:
“我之前刚替你养了一池鲤鱼,挺漂亮的小东西,你会喜欢的。听说这东西许愿也挺灵的,我之前也对着庭院挺多次希望能找到你的,大概也算是许过也成了?不过可能是之前忘记说明也要能带你平安回去,所以才只应了一半?反正就当她们灵验吧,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就——我就求她们把我的眼睛换给你用吧?咱俩轮着用,你最喜欢天上的星星,这么多年没再见过也太可惜了。天地浩瀚,这辈子我没叫你看到,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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