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卸去伪装露出了点那个羌霄的影子。
那不止是孤高自傲,是……你看到他如此,就觉得他天生合该如此。
“可……可那又怎样呢?”他念着独孤飞,也觉得自己到底是该拦下他,“难道你现在进去还能把他带回来?你、你不过是个瞎子!是个残废!你自己都快死了!现在立马跟我出去或许还能找大夫试试兴许你的命——”
“……哦。”其实不可能了。但孔雀也只懒懒地点了下头,可能也没力气了。那天生的,也或许是无力的,反正总归是归于轻慢的语调只听得李显扬愈发恼火,而他却也不过始终都只是那样的平淡,“可我也不是去带他出来的。他能不能出来,那是他的事。至于我,死前想见谁,想怎么死,那就都是我的事了。我不过是为了自己高兴,又与他何干?”
“可你现在这样万一死在找他的路上——”
“那就死在路上,”那孔雀却反而叫人莫名地只是笑了笑,“难道我死在别处……就能再见到他了么。”
他呛咳了一下,面色灰败,显然命不久矣。
可他一步步走进去的步子虽然既不能说是平稳,也不能说是因为孤注一掷而好歹在气势上显得锐不可挡,却到底是没有人能叫他停下。
风想去哪里,本就不是人能叫它停下的,就算眼前拦路挡了巍峨山石,那绕过去也就是了。
至于人么……
生不得逐风流,死也当风流。
云团只是不能明白,孔雀好像是他见过的最冷静的人,却也好像最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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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吗?
阿霄不喜欢雨的……
江扬缓缓眨动了几下眼睑,随着呼吸呛咳了一下如同恍然从梦境中骤醒,才又终于好像叫空气进到了肺里,也终于又勉强自己清醒了些。
阎浮提是没有雨的,不过大概是上面有岩壁困着,有丰沛的茂林压着,水汽积聚在底部盘旋不散,凝结的水滴缀在像涂了蜡的绿叶下面,直到最终又砸回湿润的土壤。
他无力地,好像也只是勉强维持住站在那里,忍不住低咳,感觉肋骨像是断了两三根,可能扎进了肉里划破什么,只能等到每次咳出了一点血才感觉好些。望着这竟然能“下雨”却叫人看不到星月的“天”,就也忍不住笑了,难免有些无奈。
神思逸散间便又想起昔年在大月城外,一次,两次——好多次……他和又被他成功拐出来、又赶不及回去的阿霄并肩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晚风吹动着轻薄柔韧的草叶,虫鸣一息一息地规律又散漫着,哄得人困倦又安逸。特别让人想要直接睡在暖软的风里。
其实如今那些退到草丛间潜伏的异兽发出的……那些从喉咙间窸窣出的、偶尔能叫人听到的一点的粗喘……其实倒也挺像那时候的虫鸣。
空气里的血腥味儿渐渐被水汽压得沉了,倒叫那种湿润的土腥气更……
啊……对了……
其实说阿霄不喜欢雨也不准确,他好像是喜欢那些狂暴的豪雨的……他喜欢强风……喜欢自然那些强劲的澎湃的奇迹……
……但是如果让他闻见那种暴雨将来的土腥气……他就要不开心了。
就会那样端着架子地生起闷气,关上门……非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假装忙他的事情却其实只是不想说话……找一个借口……就不理人……也真是别扭的……孩子脾气……
可那也……
挺可爱的。
呵……咳!咳咳——他……要真敢这么对阿霄说……估计阿霄也就该生气了……
可他真的……
就挺喜欢他……“闹脾气”的,
挺喜欢他……还有“脾气”可闹……
哪怕是他又惹他“生气”了,哪怕是大雨的时候……如果他装一装样子、服个软……趴在阿霄的桌前让阿霄不胜其烦地去叫人,一遍又一遍地……“扰人清静”——
那么撑死了不到四遍,阿霄也就一定会理他了……
他不知道有些话能不能问,他也会犹豫,害怕做错了……哪怕不怕真会搞砸,但也怕真的……伤到他。
他也知道阿霄不是“闹脾气”……
但无论背后有没有什么……是沉重的。在他们之间,好像也都可以……只让阿霄当做是“闹脾气”……让他服个软……就算了……
好像在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
会过不去……!
他这样想着,就也笑了。笑着,牵动了伤口疼了,就又赚回了几分清醒。
在这密林深处,被血腥气挑动了兽性的包围之间,咬着牙又清醒地笑起来站得直直的——
他还没捣毁胎藏教这种害人的地方——
还没解救那些还活着的!没替那些被迫害的……讨回公道!
……他也还没带阿霄回去!
让阿霄为了赌他这一线生机还待在那宁愿死也不想待的地方——
他又怎么能——
死在这里!
他既然这么幸运!掉下来……还活着!
那就要更努力地!幸运地!活下去!
何况他确实有些……想阿霄了…
就要更快点……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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