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时候也要注意方法，那些流民首领恐怕不会有哪一个是因为道德高尚才当上首领的，发动下面的人告状、揭发，再搞个公审，最重要的是给大家算清楚经济账，揭露出他们是如何利用经济制度和政治权力来剥削、压迫大家的，让大家看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善男信女。一定要注意，一定要做到证据确凿，不能凭空想象。那些主动认罪的就不要杀了，但是一定要他们站出来现身说法，这才是让他们活下来的理由。”
交待完了，张无忌起身走出茶寮，向拴在茶寮外早就准备好的渡船走去。
鹿杖客、鹤笔翁连忙跟在后面。
张无忌、鹿杖客上了渡船，鹤笔翁站在岸边拉着张无忌的手，对张无忌说道：“主公一定要保重啊！”又转向鹿杖客嘱咐道：“师兄，一路上一定要保证主公的安全，万事小心。”
鹿杖客点头说道：“师弟，你放心吧！”
张无忌说道：“鹤兄，请回吧！咱们一定有再相见的那一天的。”说完，张无忌挥手示意船夫开船。
船夫解下缆绳，拿起竹篙在岸边轻轻一点，船只就直向水中飘去。不一会儿，还站在岸边的鹤笔翁就再也看不到张无忌和鹿杖客的身影了。
……
武当山上，张三丰闭关的草庐前。
鹤笔翁拿着一封信扬声说道：“张真人，主公已于今日离开了武当山去寻访他的结义大哥常遇春去了，这里是主公留给张真人的信件。不辞而别实属无赖，主公也是万分抱歉。
张三丰的声音从草庐中传出来，“请鹤先生进来草庐一叙。”
进了草庐，鹤笔翁恭恭敬敬地将张无忌的信件双手呈给张三丰。
张三丰拿过信件，打开一看：
“徒孙张无忌顿首百拜。
“太师父三丰真人尊前：儿幼失父母，幸得太师父教我养我，此恩情实难报答。本当承欢太师父膝下，然心有未完之愿，只得不辞而远，望太师父见谅。
“神州陆沉已久，自崖山蹈海、宋少帝与丞相陆秀夫殉国，至今已六十余年。儿，亡国之人，深以为憾。
“今有同志之人鹿杖客、鹤笔翁，愿追随左右，同心戮力，矢志反元。
“鹿、鹤二人常叹日暮途穷，恐难见神州光复。思及此，儿愿效古之甘罗，不以年幼而忘国。
“此去山长水远，望太师父无以为念。书不能悉意，故略陈固陋。谨再拜。”
看到张无忌所写的文白夹杂的信件，张三丰想到的是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发生了一件闻名天下的大事——文丞相在大都柴市口慷慨就义。张三丰年纪尚轻，对这位英雄丞相极是钦仰，后来常常感叹，事前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大英雄身陷囹圄，否则就算是舍去这条性命，也要去救他出来。
想着想着，张三丰不禁吟哦出一首诗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这首五言古诗就是文天祥在大都被囚禁的三年中所作的《正气歌》。张三丰还听说，文天祥之所以被处死也是因为这首诗：
当时，忽必烈刚刚建立元廷，四处招降纳叛，来充实自己的政府。
汉奸王积翁说：“南宋人中没有谁比得上在五岭俘虏的文天祥了。”
于是，忽必烈派遣王积翁去传达圣旨劝降。
文天祥说：“国家亡了，我只能一死报国。倘若因为宽赦，能以道士回归故乡，他日以世俗之外的身份作为顾问，还可以。假如立即给以高官，不仅亡国的大夫不可以此求生存，而且把自己平生的全部抱负抛弃，那么任用我有什么用呢？”
听了文天祥的话，很多人都以为文天祥会以“出家”这种变通的方式投降。于是，王积翁与谢昌元等十人一起为此奔走。
但是，看到文天祥所作的《正气歌》，曾经也中过南宋的状元、也当过南宋丞相的元廷礼部尚书留梦炎决心要取文天祥的性命，说：“文天祥放出后，又在江南号召抗元，置我于何地？”
适逢当时有豪侠王著和高和尚暗杀了忽必烈的近臣、宰相阿合马，留梦炎鼓动忽必烈杀了文天祥以免夜长梦多。
饱读诗书的鹤笔翁当然自己也读过《正气歌》，也听别人吟哦过《正气歌》，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听到张三丰吟哦得如此悲愤、如此痛入骨髓。
张三丰和鹤笔翁两人沉默良久。
张三丰忽然问道：“鹤先生有何打算？”
鹤笔翁说道：“主公已经去淮西与常遇春汇合，路上有我师兄护送。我则准备去荆襄群山之中，发动豪杰，将来等主公登高一呼，我就在荆襄响应。”
张三丰想了一下，说：“你尽管去做吧！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武当派帮忙，来人来信都可以，武当派上下必不推辞。”
鹤笔翁心里说道：“必不推辞？那就是说，没事最好不要来了。所谓的‘专杀鞑子’，也不过如此。”但是嘴巴上，还是要说些好听的，“老神仙高义，鹤笔翁铭记于心。此件事了，某家也应该告辞了。”
张三丰欠欠身，说道：“鹤先生慢走了，预祝鹤先生马到成功。”
鹤笔翁起身走出了草庐，心里还想着张无忌说过的话：“反元大业想要依靠哪个门派都是不现实的，因为他们都是既得利益集团。即使表面上和鞑子不共戴天，但内地里都是沆瀣一气。如果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反倒要担心会不会被他们出卖。所谓的义气，不就是拿来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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