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团倒在它平时最爱的抱枕里,露出白色的牙齿和空洞的瞳仁,在黑暗里发着光。
苏回锦坐在地板上,陪着她,度过了最后一夜。
那只灰猫偶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伴随着他那短暂又无疾而终的爱情,一起消失。
眨眼不过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
苏母状态不太好,又进了医院。这种情况平均隔几个月出现一次,每次都要强制住院。他走出医院,柏油路面反射着一大片亮光,兜头照得睁不开眼。
他在街头买了一盒烟,点燃抽了两口,不停地咳嗽。去了旁边的药店,提着一袋子药出来,又回去找钱。
他精神脆弱,强弩之末,脸色苍白而柔软,神情忧郁,精神体不断厮杀冲撞。
他咳了一声,在路边猛烈地呕吐。苏母生病,他一般不会心疼,会呕吐。
厌烦地呕吐。
他讨厌她生病,他拿着单子在人群里排队,听护士指挥着上下楼跑,陪母亲挨个科室检查一遍。
一次下来,心情差到底。
回家,饭团的逗猫棒被他踢到,玩具滚落到床下。他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吃就睡了。
白天他脸色不好,苏母都不敢说话。她害怕自己生病,一旦生病,苏回锦就会烦。
母子俩吵了一架,苏回锦控制不住吼她,让她晚饭都没吃下去。
他睡不着,翻来覆去,爬起来。烦躁地叹了一声,他穿上衣服去医院。
路上他裹紧了衣服,烟灰在夜里一会亮一会暗。他吸了口气,满身的烟味。在外面晾了一会才走进病房,苏母在睡着。
他过去握着她的手,给她掖了掖被角,趴在她旁边慢慢能睡了。
这段时间,他都往医院跑。一天晚上,他穿过巷子往家走,这片小区平时就住了退休老人,极为灰暗,今天路灯还灭了。
他走了一会,想拿出手机照明。
对面忽然开了两个车灯,忽闪忽闪地亮,直通到巷口。
他对车里的人点头:“谢谢。”
他走,那车亮着灯,回头,灯光耀得睁不开眼。
他在这片明亮的光里走出了楼道,回头那灯已经灭了。
连着几天都是如此,那辆车停在那里,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车灯总是给他亮着,他怀疑地回头望,那灯又不亮了。
他走远了,那车跟过来。他转过巷口,忽然停在那辆车前。
灯光照着他苍白的面孔,他和方木隔着车窗对望。
“别跟着我。”
他回身,那辆车跟上来,他吼了一句:“我说了别跟着我!”
那辆车终于不动了。
他愈加烦躁,母亲的情况不好,病情反复,今天又在走廊和护士吵起来。她抵触医院,每次都想着往外跑。苏回锦在医院发了很大脾气,苏母被他教训得安静下来。
“我不要住这里了。”
“必须住。”
“我回疗养院。”
“不能回疗养院。”
“你就是嫌我烦,我回去不行吗?方木会来看我的。”
“他不会来看你。”
“他为什么不会,上次他还给我带了水果,陪我看电视,比你对我好……”
这句话也不知道刺激了他哪根神经,他猛地吼道:“我不准你再见他!”
苏母呆呆地。
他摔门出去,背抵着墙大口大口呼吸。绷着最后一根弦,控制不住情绪。
他害怕,害怕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到晚上他回家做饭,路上方木弃了车跟在他身后。远远跟着,并不上前。苏回锦不理他,给母亲送了饭,苏母吃着吃着掉起眼泪。
母子相对无言半响。
他收拾起碗筷,走出医院,方木还在。
他走过去:“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苏——”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答应的。”
“我担心你。”
“担心我,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不打扰你,就看你回家,回家我就走。”
“不。”
“让我送你回去。”
“我不。”
路灯照着他悲伤绝望的一张脸,柔软的,倔强的,仿佛一碰就碎。方木不敢上前了。
苏回锦深吸口气,往前走。
方木犹豫再犹豫,实在不放心。
他刚要跟上,苏回锦回头,狠狠地推开他。
他往前一步,苏回锦推他一把。
两人在推搡中动起手来,苏回锦对他拳打脚踢,拼命挣扎。方木抱着他坐下来,任他狠狠咬自己的肩膀。
苏回锦歇斯底里,满脸眼泪,压抑又疯狂。
方木紧紧抱着他,他们抱着坐到地上,他用大衣包裹着他,红着眼眶蹭他的脸。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他们拥抱着坐在地上,哭了许久。
那天之后,他们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新房还没装修好,方木将苏接回了家住。他刻意打扫了干净,将家里焕然一新,高敏的东西都搬了个空,剩下的都放到了储藏室。苏回锦第一次进方家主宅,那是一栋红瓦白墙的小别墅,上下两层,有个小花园。他远远站在门口,有些害怕。方木搂着他的腰进去,这是他登堂入室的第一天,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背着一只魔鬼走进地狱。
“爸妈那边知道吗?”
“知道的。”
但是他们没来,也不打算见他。
“我去看看他们吧。”
“不忙,你先休息会。”方木抱着他到桌上,讨好地吻他。他浑身颤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发着抖接完了这个吻,感觉满屋子的家具都在看着他。
“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还和原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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