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维宗就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孟春水非常自然地把他揽到怀里。
就像冰到春天就会熔化一样自然,赵维宗甚至没想过挣扎。鼻子里的血腥味没了,他就闻见孟春水身上的气味——熟悉的,混着风油精味的干燥气息。
雨后的空气也是晶莹剔透的,不凉不热。蝉声静了,只听得见蝈蝈。
突然间就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了。放过我吧,赵维宗对心里的那团黑气说,今晚过去再说今晚不能浪费呀。
倒真有种今宵有酒的醉意。
那夜赵维宗睡得很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许是太累,或者是“孟春水就在身边”这事儿已足以让他安心,总之他在沙发上很没出息地睡死过去。那些纠结和不确定都被极深的睡眠剥离——他已经很久没睡这样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发觉自己横躺在床上,而身边无人。赵维宗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认命般起身穿衣服,打算去拍卖行辞职。正系着扣子,却恍惚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走去一看,孟春水正在炝一锅西红柿鸡蛋,灶台上摆了两个碗,里面是煮好的面条。
赵维宗靠上门框,继续扣着扣子,扣眼太小导致他动作迟缓,半天只扣了头两个。他闷闷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我早上走了一趟,然后又回来了,”孟春水把菜盛进面碗里,放下锅,转身看赵维宗,“你饿了吧?”
“有点,”赵维宗还有点发愣,他端起两碗面往餐桌走,“厨艺进步挺大啊。这两年没人给你做饭?”
孟春水没说话,只是跟上去,趁他转身帮他把剩下的扣子一个个扣好。
赵维宗别过头去,耳朵却已经红了。他小声道:“你刚才说早上去哪了?”
“那条巷子,然后我又差点迷路了。”
赵维宗终于没忍住发笑:“你去那干嘛呀,参观战场吗。”
孟春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是赵维宗“阵亡”的手机。
赵维宗瞪大了眼睛——他想这东西被雨一浇总该坏了。这人起一大早跨越半城,就为了把它给自己捡回来?
“没坏。”却听到孟春水说。
赵维宗更惊讶了,连忙坐下检查。半分钟后道:“不会吧,诺基亚这么牛逼,真没坏!”
确实没坏,孟春水也检查过了。当时天蒙蒙亮,他从墙角的水坑里把它捞出来,仔细试了试各种功能。翻到通讯录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号码,存的名字是“春水”。
并不是什么“老齐”。
笃定的两个字。一如当时电话里并无畏惧的呼救。
赵维宗什么时候识破自己的?又陪着自己瞎闹了多久?孟春水看着眼前低头吃面的人,想不出答案。但心里有一种暖,实实在在地流进血液。
他放下筷子,对赵维宗说:“今天有事吗?”
“没大事,就想着去辞一下职,反正临时工也没什么程序好走。”
“我们去趟医院吧,看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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