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止……
左止……
左止似乎听到了一个呼唤,那声音忽远忽近,却时时刻刻牵着他往前走。
“左止,我长高了。”
左止睁开了眼睛,他真的听见门外有声音,不过不是呼唤声,而是人趿拉着拖鞋踏踏踏的下楼声,他又在床上躺了几分钟以便让自己完全清醒。
等他坐起来时,脚步声已经不见了,他下床开门,走廊里什么都没有,左止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最近确实太累了,频繁的探监和长时间的写作打乱了他日常的生活规律。
但他不管去监狱多少次,不管收集到了几沓素材,左止总觉得那个玻璃窗后面的女人依然有所保留,她烟丝一样轻软的调子,还有说话时不自然向上飘的目光让左止几次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的朗读会。
那女人的文雅措辞和轻软语调是相悖的。
有时候她似乎有别的话要说,但却只顾着对他勾唇浅笑。
左止看出那笑容里有一些嫉妒和嘲弄。
想到这些,左止心里多了几分焦躁,他关上房门躺回到床上,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继续睡。
半睡半醒间,他好像又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
“左止……”他再醒来时天色发亮,门口确实有人在一声声叫着他。
他下床开门时竟然有些遗憾那叫门的人不是梦里那一个。
“左止,”门一开,沈曼宁就急急挤进来,然后抱住他哆哆嗦嗦道:“那个孩子是个怪物。”
那个孩子?
“你怎么了,身上这么凉。”左止避开她的话,带她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给她裹了条毯子。
“刚才……”沈曼宁紧紧拉着左止不松手,她正要说出来,突然整个僵住了。
她现在坐的这把椅子不就是那天晚上少年在左止房间里看月亮时坐的吗?
那少年明明不在身边,但是沈曼宁身上依然蔓延起一阵凉意。
她喉咙紧滞,想起刚才逃进房门时身后的吴优说的话,他说:“去告诉左止吧,我不会怪你的。”
少年被她关在了寒冷的夜色中,但是他的蛛网,他毒蛇一样冰冷的的目光好像也跟着她进了左止的房间。
沈曼宁觉得,他正跟她一起坐在那把椅子上。
“怎么了,刚才你去哪了?”左止在她椅子旁蹲下身,握着她两只手问道。
沈曼宁张张嘴,一个字都没能再说出来。
左止的目光跟那少年重叠了,那是同样的恨不得把她整个皮肤解开,细探五脏六腑的目光。
无形的少年贴在她耳边问:“左止爱你吗?”
左止爱我吗?
少年又问:“他是在关心你吗?”
他是关心我吗?
“还是……”
还是……他好奇,好奇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奇我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浑身冰冷抖成筛子。
他想的依然是他的故事。
他是不是急着等我说出来装点他的三流小说。
他以为我这里有什么了不起的故事吗?
不,凭什么,我受的侮辱和惊吓凭什么变成你笔下那些肮脏的句子。
“不,没事了,我刚才…”沈曼宁盯着左止,目光渐渐冰冷“做了一个噩梦。”
你想知道吗?
可我不会告诉你的,永远都不会。
沈曼宁坐在椅子里慢慢挺起了背,她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但心里生出了一根毒草,正慢慢把爱变成怨恨。
左止有些奇怪,但他只能无力安慰:“做梦而已,别害怕。”
这安慰如此苍白,如此敷衍,就像从前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左止,你爱我吗?
或者我降低标准,低至尘埃中问一句:左止,你在意我吗?
被抛弃在门外的少年抬头望着渐渐隐去身影的月亮,满意的吸了口气。他已经嗅到了野兽的味道。
月亮照不到的地方总是这样寂寞。
不过,这世间的野兽在太阳升起之间最凶残。
……
左止发现,沈曼宁自从做完噩梦后好几天都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奇怪,他用自己三流作家的想象力为沈曼宁的怪异补充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可那天晚上她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梦呢?
难道梦里有他,难道他比现实世界里更混蛋?
左止不得而知,但家里的少年又感冒了,这回他竟然没有告诉左止,脸烧的红彤彤了,左止抬手摸他额头居然被躲开了。
这不是最怪的,最怪的是那孩子不再做他的小跟屁虫了。
左止心里那种吃奶找娘的满足感大打折扣,他不懂少年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变了心意,简直好像那天在卫生间里靠在他身上的人不是吴优。
吴优确实不再跟着左止,可他并没有像刚来时那样一个人缩着当小哑巴,他换了关注的对象,从此以后沈曼宁屁股后面多了一个小尾巴。
喂不熟的白眼狼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孩子吧。左止看着跪坐在茶几旁写作业的少年,心里感叹。
这几天开始吴优连写作业都不去他的书房了,沈曼宁在厨房做菜时吴优就抱着书本在餐桌旁陪着,沈曼宁上楼洗漱时,吴优就陪在卫生间门口,左止甚至见过那少年好几次为沈曼宁挤牙膏的场景。
而且从前一贯冷眼相待的沈曼宁对少年也和善了很多,最起码当面不再摆脸色,背后也没有再跟自己提过送走吴优的话。
他心生妒忌,却并不知道自己在妒忌,只不过不自觉的对沈曼宁的态度也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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