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止的观察还在继续,他没有戳穿少年的伪装,但在观察之余开始着手寻找少年过去的故事。
遗憾的是参与吴优过去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世了,左止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他也清楚的知道在不借助现代仪器的情况下,光靠分析推理得出的结论都叫想象,而且,他连分析推理都不擅长。
但他依然确定那些人的消失不是偶然的。
老街上的人说火灾之后少年和他姐姐就马上搬走了,那之后大家都没有再见过他姐姐,倒是吴优还常常回去吃冰激凌。
少年回去不是为了冰激凌。他就像夜晚的阴影,蛰伏在人群中间等待着落单的路人。
他这么彻底的埋葬过去,是为玻璃窗后那个女人所受的屈辱,还是为他自己的尊严,一个十五岁的人大概是不能忍受自己因为姐姐的原因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吧。
……
吴优生日这天,家里居然停电了,冬天的傍晚天色沉沉,窗外小院里夏日留下的枯干花枝摇摇摆摆如同鬼影,少年安静地跪坐在客厅地毯上用胳膊肘撑着茶几望向窗外。
左止坐在少年对面,他解开蛋糕的绑带插了几支蜡烛,说实话他没有给人过生日的经验,今天这样的情况完全是几天前少年主动在书房提起的。
当时左止正在写稿,乖乖坐在桌角的吴优突然低低出声请求:“你可以买一个蛋糕给我吗?”
少年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白皙无比,甚至有些病态可怜。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望着左止,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左止值得被这样关注。
他跟平时一样冷静疏远的声音中牵扯出一点惆怅,就像窗边刚刚含了露水香味模糊的植物,虽然挺着腰杆,但依然氤氲着湿漉漉的暧昧味道。可是那滋味是浅的,浅的连说话的本人都不会在意,却等着旁观者一点点细细品尝。
左止想起吴优第一次站在书房门口的样子,过去的少年和现在的少年在用同一种手段引诱他。
“他们”等着左止主动靠过去,抓住这根暧昧织就的蛛丝,然后把自己锁在少年半透明的茧衣里。
有那么一瞬间,左止失神了。
“当然可以。”
少年迅速抓住他的失神,把纤细白皙的手放进了左止手里,这是直白的撒娇姿态,左止没有抗拒,甚至收紧了自己的手。
但左止心里的旁观者及时清醒,让他感知到自己手里那个少年的细白手指是多么冰冷。
因为那天的短暂失神,左止现在只能跟少年面对面坐着在昏暗的客厅里过生日。左止提醒自己,身前身后都是深渊,绝不可以再被少年蛊惑。
左止点着蜡烛,跟少年说:“许愿吹吧。”
少年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着蜡烛说:“左止,我不喜欢冬天。”
房子里没有灯光,蜡烛昏黄的光照着两个人,柔和的光线让少年惨白的肌肤多了平易近人的温柔感,刚刚提醒完自己的左止不由放轻声音哄骗幼儿似的说:“夏天很快就到了。”
少年笑了一下,眼睛里的疲倦一闪而过没有被左止发现,他闭上眼睛一脸认真的许愿,等吹灭蜡烛后,房间里好像瞬间失去了温度,陷入不可逃脱的黑暗泥淖。
突然的,左止感觉到了危险,就像有一双冰冷的手爬上了他的肩头。
“许了什么愿?”他在黑暗中问吴优。
“我想要爱。”少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失去了清澈稚嫩“无穷无尽的爱。”
一瞬间有些关键信息在左止脑中闪现,像平地惊雷炸醒了半梦中的他。
少年的声音跟玻璃窗里那个女人的声音重叠了,这是那个女人说过的话。
他们的调子一样轻软靡丽,带着即将腐烂和颓败的味道。
我想要爱,无穷无尽的爱。
左止心里一片混乱,他想看清对面少年的脸,可是对方隐藏在黑暗中剥掉了身上的颜色。
左止努力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他终于找到了少年的身影,那个孩子依然跪坐着,根本没有动,不,他动了,少年看的不是左止,而是窗外的星夜。
“左止,对我来说,夏天永远都不会来了。”少年语带惆怅,他没有扭头看左止,好像这黑夜不止剥掉了他的颜色,也剥掉了他的筋骨。
他讲话的姿势,下颌微抬时略显寂寞的模样在月光里显得十分怪异违和。
这些动作属于那个玻璃窗里的女人。
他像她,有时候她也像他。
原来是这样吗?
那个玻璃窗里的女人说她早就通通告诉自己了,难怪吴优可以把过去的事讲得那么详细,就好像他眼睁睁看见了姐姐受辱。
不,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又或许,不止是看着,这个少年也参与其中。
玻璃窗里的女人一句都没有讲到吴优,却说什么都告诉他了。
那么会不会……
左止开始发挥他三流作家的想象力。
会不会她讲得是两个人的故事?
这个想法一冲进脑子就再也挥之不去了,左止一方面告诉自己这太荒谬太戏剧性了,但另一方面已经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个结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少年长成了一个凶残可怕的小怪物,他手握利刃,想要埋葬的不仅仅是他姐姐的过去,也是他自己的。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少年才善用那一套精心设计的暧昧举动引诱别人。
推理小说里不是有过这样的案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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