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在上学的时候想工作,在工作的时候想学习。“尽快长大”仿佛成了中学生们普遍拥有的一个梦想,任你成绩好成绩差,都不能免俗。苑昇在一个相对紧张的环境里生活,自然也产生了想尽快长大的念头,而他不能改变时间的流速,只能从另外的方面着手。
他刚读完高一,就迫不及待地向校方提交了跳级申请。在通过一系列审核与考试之后,他被安排进了高三年级,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外一个牢笼。
不过他最终的目的,是摆脱学校这只大铁笼。在摆脱中学生身份的路上,经过高三生活的捶打,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历程。
他从高一蹦跶到高三,是实现了他个人的愿望,可方雍乔的理想因他的选择而破灭了。他选择学理科,今生今世与方雍乔的文科班无缘,方雍乔再没机会看到自己班上有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他没在方雍乔的班上,并不代表他们两人无法见面。每逢大课间,他就往方雍乔的办公室跑,每天跟打卡似的,从来也不迟到,大有当年他哥死缠烂打追求爱情的风范。
苑昇和他哥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哥是大胆追爱,他是单纯地想找他嫂子玩儿。方雍乔看得出来,这孩子脑瓜里没想太多,什么好吃饺子好玩嫂子,对他来讲全部是知识盲区,一片空白。
苑昇成为高三学生的第一个月,方雍乔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惊天大新闻。每当他看到苑昇出现在他的办公桌前,他都要长叹一声,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是真心急。”——每次他这样讲,都让苑昇感受到深深的迷惑,甚至怀疑自己不是跳级,而是留级,做了差生模板。
方雍乔每天都要念叨一遍“你是真心急”,今天也不例外。终于,苑昇忍不住了,要为自己辩解,他三言两语把跳级的原因归结到父母身上,振振有词地说:“是我爸妈想看我赶紧长大,所以我才要申请跳级,想早点儿毕业上大学。”
“你哥以前也想过跳级。”方雍乔忽然说,“他打算跳级的原因是想早一年毕业,早一年畅通无阻地进网吧打游戏。”
然而苑旌没有成功。
他不成功的原因有二:一是他的成绩不允许他跳级,二是他的年龄不允许他合法地进网吧打游戏。
就算参加完高考,顺利进入大学又能怎样呢?他的身份证上,出生年月日明晃晃地在那里摆着,未满十八岁就是未满十八岁,未成年人进网吧必须被抓起来批评教育,管你有没有高中毕业。
时间铁面无私,冷血无情。它用它严格的标准把无数学生卡死在十八岁的门槛上,让他们心急如焚。
它当年折磨了苑旌,现在同样要折磨苑旌的亲弟弟。方雍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掐着手指算算年份,最后又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苑昇是真的心急。
方雍乔眨眨眼,努力把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他觉得一句话反复念叨太多遍会让人心烦,别看苑昇又乖又懂事,到了烦躁的时候照样会烦躁,如果因为这等小事影响了两人的相处,那可真成了得不偿失。
“你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有什么压力就跟我说。”方雍乔拉着苑昇的手捏了两下,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一块巧克力送给他吃。苑昇将巧克力揣进衣兜,还想讲些什么,一抬头却发现墙上钟表的指针已经悄悄挪过了十五分钟。
大课间总共才二十分钟。
苑昇大惊失色,匆匆道了别,带着巧克力跑回了教室。方雍乔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将其与多年前的某人重合。
幸好苑旌当年没有跳级,否则以他们两人的性格,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走到一起。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又是黄昏时分。学校里的大钟响过六声,最后一声响在夕阳余晖中盘桓着不肯降落,偏要多滞留一时片刻,多看看天空下来来往往的形形色色的人。
方雍乔在钟声里收拾好办公桌,带走桌上的一串钥匙出了门。
他每天有两次和苑昇见面的机会,到这时候,两次机会已全部用尽。接下来苑昇要好好地上晚自习,而他要和苑旌一起回家,吃过饭洗过澡以后,俩人躺在被窝里做死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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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苑昇对自我情绪的调节与把控十分到位,方雍乔从未在他身上发现过异样。他好像没什么压力似的,每天都笑嘻嘻,但是他在班里也不多说话,只是埋头学习,惟有问问题的时候格外活跃,其他时间都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方雍乔老爱把苑旌和弟弟放在一块儿对比,这天夜里回家,照旧是夸了苑昇一通。苑旌听多了他夸奖弟弟的言辞,早就对此免疫,光嗯嗯啊啊地附和,实际上压根儿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成年人吃小孩子的醋,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苑旌自觉丢不起那个人,于是反复做着心理建设,每当方雍乔开始夸苑昇,他就在心里默念佛经。尽管他没有宗教信仰,来回默念的那几句话也颠三倒四处处是错,但这总好过做一个柠檬精。
吃完饭不久后,方雍乔就结束了对苑昇的惦记,换下衣服进了浴室。苑旌在厨房里边刷碗边打哈欠,脑内想象着浴室里的情形,想得睡裤紧绷,恨不能飞进去和他共浴,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动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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