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冢的帮助与她本人的发愤图强下，楠总算是顺利考完了古文的小测。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考过试，周边一切的声音都消退了，只有面前的试题留在她的脑内。
下课后小野朝她招了招手，楠愣了一下，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在教师身后走了过去。
年轻的古文老师比女国中生的脚步要快一些，楠一边侧仰着头观察着对方的看不太清的小半个侧脸，一边快步跟在他不远的后方。
两人一路无话，小野领着楠直接到了办公室，拉开椅子从手里抱着的那叠试卷里翻了起来。
楠脑中警铃大作，看着他从三十几张纸里找出自己的那张，在上面批改
。
小野手里拿着笔，一题一题地圈过去，一直批到最后才抬起头来对楠说：“学得很好啊。”
她松了口气，紧绷起来的肩膀也放松开去，自然地笑了起来。
“谢谢老师。”
她伸手去接小野递来的书，想抽回手时却感到一股力不让自己如愿，那本书纹丝不动。
“.…..”楠迟疑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感觉怎么样？”
“是？”
年轻的古文老师朝她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两道弧线。
“夏は夜。月のころはさらなり、やみもなお、蛍の多く飛びちがひたる。”
“那个、老师？”
“下一句，”小野又问了一遍，“答得出来吗？”
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声回答道：“つなど、ほのかにうち光りて行くもをかし。”
“翻译成现代文？”
“‘夏日的夜晚，不光是月夜，就连黑夜中，大群萤火虫飞舞的样子都十分有意趣。’”
“对，”他缓缓点头，“下一句？”
“.…..”
楠看着小野，压抑的感觉从胸口挤到喉咙里，她用沉默掩饰了过去，没有接着回答。
“答不出来吗？”对方问道。
“.…..不。”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报上了答案：“‘然而，仅仅一只两只，发出微弱的光飞舞的样子也一样风雅。’”
“答对了，省略的地方也翻译得很出色，”小野的笑容扩大了，“楠同学果然很聪明嘛，啊、不，应该说你是真的很想把书要回去——拿去吧。”
握在书上的力消失了，楠迟疑了一会儿，又很快把它双手抱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对方。小野被她那一脸戒备的神色逗笑了：“已经还你了，下次上课的时候注意点就好。”
楠抿紧了唇，低着眼点头。
“你明明学起来这么快，只要稍微——”
小野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好像等着楠自己把接下来的话补完一样欲言又止，眼里闪烁着温柔的神色。楠却被逼到眼前的呼之欲出的话语镇住了，她深呼吸着，缓缓弓了弓身子。
“我回去了，失礼……”
“欸，”小野看着她，叹气道，“好吧。”
楠快步转身，几乎落荒而逃。
直到拐过一个转角，楠才慢下脚步。
她缓缓走在楼梯的一侧，低头看着先前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书，不久之前她夹进去充当书签的纸片从边上露出了一个角。她有些烦躁，草草将纸片塞进去，又生怕自己弄皱了纸张，最后还是将它抱在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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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听见有人叫住自己，他抬起头来，看到同班同学向着班级的门口指了指，循着那个方向望去，就看见了楠从那边探出小半个上身。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双手环抱着那本书，于是刚走到楠的面前便开口道：“看来补习挺有成果的。”
楠难得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视线也飘忽不定。
手冢看着对方，想了想，又说道：“做得不错。”
“……什么呀。”
一脸诚恳地说着高高在上的台词的手冢，很能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滑稽感，又很别扭。楠轻轻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没有维持多久，她发出一声叹息：“毕竟我都说了要把它还给你，无论怎样也要办到的吧……本来就是我的错。”
她伸手想把书递给手冢，后者却只是垂眼看了看，没有动作。
“手冢君？”她问。
“.…..”手冢推着眼睛，慢条斯理说道，“你还没有读完吧。”
“啊。”
楠恍然，放下了手。
“我忘记了。”
不过是一周多前的事，她却似乎真的短暂地遗忘了，一心只想着要把手冢的书拿回来。明明一直挣扎着不让那所谓的“天赋”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在楠一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做到什么事的时候，她却妥协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定下了什么原则，结果却还是靠着那些东西，才能做到这件事。
楠恍惚了一阵。
她正想着，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周末。”
手冢低头看着她，语气依旧平静，像是山林里不被侵扰的深湖。
“我们去将棋道场。”
“.…..”
楠茫然地看着他，反问道：“将棋道场？”
“嗯。”
“那个，是国一爷爷他——”
“我和你去，就我们两个。”手冢补充说。
楠就像漏风的易拉罐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他挑起了眉，等着对方的回复。但她只是更茫然了，看着手冢的眼神都不太对得上焦。
半晌，楠迟疑地问道：“去那里做什么呢？”
奇怪的问题。
迟疑的情绪扩散了开来，弥漫在两人之中，谁也不知道对方在疑惑什么。手冢看了她一眼，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头，理所当然道：“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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