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的距离，若即若离的触碰，来自昔年挚友的，刻意放低的姿态，睿王能够明白，那来自幼时玩伴的，讲和的信号。
可是这不对，很不对。
睿王整理着被褥，将徐启文安放在床上，回应道：“是的，我很了解你的。”
徐启文笑得越发柔软，眼角眉梢都带着不甚显眼的魅意，抚摸着睿王头顶的手向下移动，可是还没有到达耳朵的部位，就被迫停住，睿王抓住了他的手，将徐启文在他头顶的手摘下，塞回被子中。
“睡吧。”他说。
“睡？”
“你今天受到了惊吓吧，早点睡。”睿王为徐启文拉起被子，劝告说，“为了安全，你就在这里睡吧，我等会睡地上，为你守夜。”
“等等......”徐启文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睿王就将他压进了被子。
“睡吧。”
温热的手掌覆在徐启文在沾水后带着凉意的眼睑，吐息见带着某种克制和怜惜。
“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徐启文的眼前一片黑暗，在这片黑暗中，徐启文感受到了宛若孩提时蜷缩在母亲身体里的安全和舒适，此种氛围之下，被掩藏的疲劳和倦意被唤醒，即使想要强撑着保持清醒，依旧还是忍不住陷入沉眠。
在半眠半醒的时候，睿王的声音在耳畔最为清楚。
“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呼吸渐渐地趋向平稳，紧张的肉体放松，徐启文已经沉眠，睿王感受得到，在他的床边停驻良久，才收回捂在他眼帘上的手掌，离开了屋子。
春日的微风中夹杂着几分寒冬的料峭，睿王答应了徐启文要帮他守夜，并没有离开太远，守在了门口。即使温度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温暖，但这依旧不是一个可以只穿单衣的时节，睿王只着一袭长衫，矗立在门前，感受不到任何的寒冷。
多年的军旅生涯说到底还是改变了他，沙漠戈壁的冬日寒冷而干燥，昔年受不得一丝寒气的小皇子在守城最艰难的时刻，也穿着破烂的铁甲，陪着战士们立在狂风呼啸的城墙上，守了一整夜，因为长时间的僵立，在偶尔活动关节的时候，盔甲上甚至有冰霜崩落。
他与边疆偶尔闲聊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那些护卫边疆的将士。
“话说你们，”睿王将武器放在身侧，同下属一同围坐在篝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平时私下送礼物都该送些什么东西？”
“那要看是怎样的私人关系了。”趁着睿王有点心不在焉，他的侍卫长又多贪了几杯。
睿王将一边有些冻僵的手在篝火面前烤着，一边回答：“大致就是那种儿时有交情，关系很好的那种。”
“哦？是哪位世家子第吗？”
“也不是，他就是个平民，现在在我皇兄的府邸工作。”
又多喝了一杯，心思全然在美酒上的侍卫长随口应付到：“那简单啊，送些珍惜名贵的东西，这样他们即使未来出了什么问题，倚靠这些东西也能平平稳稳的度过下半身。”
一直被睿王看管的极严的侍卫长今日少见地得以喝了许多酒，难免有些醉醺醺的，他抱着酒坛嘿嘿地笑道。
“王爷哟，我们这些平民啊，说到底，想要无非就是活着，想要更好地活下去而已，嘿嘿嘿.....”
平民也有平民的好处，在那个朝不保夕的战场上，有时候人们会意外的纯真坦诚，而常年与下属同吃同住的睿王难免也受到了些微的影响。所以，他才会在临行前，在准备好了送给徐启文的礼物的情况下，还是鬼使神差地从战利品中选了那些珍宝。
睿王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了他真正想要送给徐启文的礼物——
那是一本《孟子》，由前朝大儒亲自作注的孤本，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封疆大吏哪里讨要得来的。
徐启文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熟不知小睿王也不是他所表现出的那般天真。他之所以先送那枚宝珠，说到底还是嬉闹的心思更重，谁成想徐启文是那副反应。
恰到好处的笑容，有意无意地回避人的视线，伪装出的欢欣和满足，睿王曾无数次亲见徐启文用这幅脸孔去面见景明。可他没有想到，这才几年没见，徐启文就要用这幅神色来对付他了。
该说什么好呢？
风水轮流转？
睿王虚虚地握着手中一直护在怀中的珍贵古籍，转身回到屋中。
屋中多处燃着火烛，整个屋子灯火透亮，睿王好整以暇地坐在进门处的茶桌旁，上下打量着这本他没能送出手的孤本，缓缓地伸出手，拿掉灯罩，价值千金，费尽心血才得来的古籍被置于烛火之上。
那微弱的火苗跳动着，触碰到这书籍的泛黄的边角，泛黄的边角变成火焰的明亮，复又变成焦黑，火苗跳动着，越燃越大，睿王冷漠看着手中的孤本被火焰吞噬，那火焰跳动着，映着睿王棱角分明的脸颊或明或暗。
不远处的床上，徐启文已经睡熟，身体蜷成一团。
手中的金绿石猫眼在火光下，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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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一点以示存活。
我胡汉三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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