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这人可喜欢喝酒了，他问我吴子曦去了哪里，我只好如实告诉了他。他听到吉米杨去世的消息很震惊——张杨喜欢屏蔽外界所有的消息专注于自己的创作，所以他有的时候会落伍，他抓不住新闻点，也往往不知道时下最新的新闻。
张杨看上去仙风道骨——倒不是说他像那些古代小说中描述的仙人那样长须飘飘，只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英俊的外貌。当他走进我的家后，他主动和我握手，而且看上去态度自如，言外之意就是一点不介意我的存在，不介意我成为自己女儿的未来。
“不用做介绍了，我想我们都认识对方，我经常看你主演的电视剧，你最近还有电视剧要播吗？我最近突然有一点创作灵感。”
张杨的水墨画作在国画界可以说得上是一绝，随便一幅画就可以拍出千万人民币的天价，画得好的甚至可以上亿，但是他不喜欢那么多的钱财，名利，赚了钱也只是存到银行，最后捐到慈善基金会去。上次许以南过40岁生日，吴子曦特地送给许以南一幅她父亲精心绘画的大作，画的名字叫做《大鹏展翅》，在这幅画上，老鹰的每一处都纤毫毕现，有些懂行的人说如果许以南把这幅画转手，至少可以卖到上亿。张杨很少为朋友画画，但是这次破格帮了许以南是因为吴子曦经常在张杨面前念叨许以南对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好，在困难的时候帮助了自己多少多少。
张杨和吴子曦的感情很深，至少在吴子曦低谷的时候，她经常打电话给张杨，一起骂这个残酷的世界一顿。
吴子曦经常和她的父亲进行文化上的交流，吴子曦代表的是流行文化，张杨代表的则是传统文化。张杨其实是看不上流行文化的，哪怕吴子曦到了流行文化金字塔的顶端，张杨也觉得她从事的艺术严格来说不算真正的艺术，只是给肤浅人看的通俗文化而已。他们喜欢互相吐槽对方，互相开对方的玩笑。
在和吴玉芝分手之后，张杨找了好几个女人，但是最后都没有结婚，也没有生过别的孩子，他经常给吴子曦写信，告诉吴子曦自己最近的遭遇。在三五年前他还是一直给吴子曦写纸质信的，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现代科技的诱惑，买了智能手机。
张杨和吴玉芝的关系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僵，至少经常在一起家庭聚会。据说当年吴玉芝离开张杨是因为不满意张杨的母亲对吴玉芝的态度，不过我没有问吴子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大喜欢在吴子曦的面前提她的母亲，因为我知道吴子曦一直为母亲的去世感到伤痛，另外，老一辈人的事情吴子曦很有可能是不了解甚至不知道的。
吴子曦的眉眼里的确有张杨的影子，尤其是那对剑眉和那双轮廓清晰的眼睛。而且吴子曦的家族里不少人下半张脸都会有一些的瑕疵，会暴牙会秃嘴，吴子曦也带了一段时间的牙套，吴子曦的嘴唇特别像她的父亲，长得也周正，不像家族里的其他人那样有些突出。
张杨现在虽然50多岁了，但是老态倒不明显，看上去像40多岁的。他穿着一身牛仔服，和子曦描述的差不多。
“所以你和吴子曦交往有10年，都可以算得上是婚姻关系了。 ”
“我……是的。”我又说不出话——如果让我装样，是装得出来的，以前在别人面前装得不可一世，伶牙俐齿（其实说的话也不是很中听），但是现在可不是装样的场合。
“那个，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我涨红了脸。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难为情，也许是陌生？也许是因为自己和吴子曦的感情被公之于众，让张教授丢了面子？也许是因为性取向的原因，我对任何人都有一些亏欠感？
“叫我张老师或者张教授就行了。”他挑了挑眉毛。天啊，这个表情和他女儿一模一样——应该说他女儿和他如出一辙。
我看着窗外，空中有鸟飞过，但认不出这是什么鸟。看来他完全能够接受我。
“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子曦了。”张杨说。她家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嗯。我没有照顾她啊。”我一直觉得在这段时日里，吴子曦是自己迁就自己。
“子曦和我说的。”张杨说，“也许你是不经意间照顾到了她，你懂我的意思吧？”
口头禅都差不多，不愧是父女。
“嗯。”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了，张杨在这里只坐了一会就去饭店吃饭，然后我给他安排了客房。。
“别紧张啊。算了，还是我先说。我之前就经常听子曦说到你……嗯，大概十几年前就听到过了。她对你评价很高，说你人很好。她从来没有这么夸过一个人，现在想来她是在向我炫耀。”
“那我们两个现在……我……你介意吗？”我说话磕磕巴巴。我还是担心别人介意不介意，但是吴子曦早就已经不在乎别人介意不介意了——这是我和子曦的本质区别。
“我不介意。如果你能看出来的话，她最近很开心，应该是你的缘故。她开心就行，我一直不怎么管她的。我不喜欢演艺圈，但是她很痴迷，所以我就由她去，恋爱更是如此，所以你不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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