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这是……成功了?”
他凝视着自己的一双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起初有所克制,到后来就越来越放肆,听起来已有点像在放声哭泣。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赢了!是我赢了啊!”
他用力地捂住面孔,不让自己失态。
“叶琅瑄你看到了吗?到底还是我赢了你。”
他和叶琅瑄之间的胜负较量持续了这么多年:化为地底尘埃的叶琅瑄以为自己赢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血裔成了他的药渣;他以为自己赢了,却不得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此处苟且千年……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最终他还是胜了一筹,成了这场角逐唯一的赢家。
只可惜另一人早已无法得知。
叶泷水阴沉又狂热的目光徘徊在自己往昔的肉身上,唇角弯出一个恶意的弧度。
他将左手伸进胸前那道刀伤里,从里至外地将伤口乃至整个胸膛撕裂,露出那颗还在微弱跳动着的鲜红心脏。
吞吃血肉是最好的滋补方式,而自己过去的肉身更是佳品。
被煞气贯穿的心脏上写满了咒文,也正是在这个地方,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做着斗争。他看也不看就将心脏从胸腔里扯出来,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血肉入腹,带来了原本就属于他的力量。
他意犹未尽地吮吸着手指上沾着的血,陶醉而快乐地叹息,感受着全新的力量在丹田深处翻涌,再充盈至身体的每一处罅隙。
……不够,还不够,这具身体的力量还是和他最鼎盛时期差了太远。
就算他将叶惟远投入血池炼化,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仅仅能容纳他的残魂和不完整的力量。若是要回到过去的巅峰,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断不可在此处蹉跎光阴。
最好,他挖出了尸身的双眼,漆黑的鬼眼和重瞳的右眼在他的掌心里疯狂打转,窥伺着人间的一切,又吻了下眼球湿润的表面,将它们纳入怀中好生珍藏起来。
将那具再无利用价值的躯体丢入翻滚的岩浆里,他拾起地上的短刀,足尖点地,整个人就如一架纸糊风筝般轻飘飘地飞上了来时的洞口。
被叶惟远放置在洞口的头颅半睁开眼睛,打量着这最后胜者。
“叶……”
他以为上来的人是叶惟远,可话说到一半就住口。
——来的这人散发着和叶惟远截然不同的危险气息,更加冷酷,也更加邪恶。
叶泷水将它的头颅托在掌心,与自己的视线持平。
“这样你还认不出来是谁吗?”
“主人……”
除了叶泷水又能是谁?
似乎感到痛苦,辰已闭上眼睛。
它自认对叶惟远仁至义尽,可看到他落得这般下场还是于心不忍。
“今天是本座的好日子,你总该有些表示吧?”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虚情假意。”
叶泷水冷哼一声,盯着它血红的双眼轻声道,“不如瞎了的好。”
他出手快如疾风,瞬间戳瞎了辰已的双眼。
红白浆水和着两行血泪一同沿着死白的面颊淌落,模样煞是可怖。
“辰已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和主人说。”
强忍着痛楚,辰已示意叶泷水凑过来。
它本是凡夫俗子,因为叶泷水于他有恩,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报恩,亲眼目睹了叶泷水是如何堕入魔道。
作为极少数的知情人,它顾念着恩情,守口如瓶,绝不和其他人说起。
某日,叶泷水说他需要一人献身,他不问缘由地站了出来,决心彻底偿还叶泷水的恩情。叶泷水用泷水刀斩下了他的头颅,将他的身子连同白蛇的骸骨一同加入铜锅烹煮,留头颅在外边冷眼旁观。
他明白叶泷水是要将他做成那名为人豸的怪物。
奇怪的是明明头颅和身体分开了,肉身被铜锅煮化的痛楚还是传给了他。他的哀嚎响彻地牢,只恨不能当场死去。可最后,他不仅没有死,还在叶泷水过来唤醒他时,睁开了眼睛,以怪物的姿态重生。
自那天起,他化身成半人半蛇的怪物,替叶泷水镇守地宫。
到今日,就算有天大的恩情也该到头了。
“辰已最后有一句话要送给主人……”
不等叶泷水接话,它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善恶到头……”
觉得晦气,叶泷水将这头颅随手丢到一旁。
“你就在这地底慢慢腐烂吧。”
“善恶……到头……终……终……”
辰已那瞎了的头颅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终有报……”
说完后它彻底咽了气。
骚动传来时,霜未从沉思中回过神。
周遭的一切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而灯里油差不多要燃尽,火光越发地寥落。
叶惟远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股极为不好的预感,就像许多年前那个本应旖旎的夜里,她披着绣满热烈榴花的嫁衣,坐在花团锦簇的新房,咬着嘴唇羞涩地等待,等待有人能挑开她的盖头。
最终她没有等来自己青梅竹马、少年英俊的郎君,而等来了那个毁了她一生,要她每每想起都恨之入骨的魔头。
胡思乱想间,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巨大,几乎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霜未姐姐,霜未姐姐,快来呀!”
其余的活傀儡们手挽着手,呼唤迟迟不肯出现的她加入她们。
“主人在叫我们了,再不去可就迟了。”
她捂住头,疯狂地用额角撞着桌子,不让心底的那个恶鬼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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