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说到这个地步，莫笑岚一挑眉，也不装了：“陆扬来顺天府了？”
“来了。”黄拙喝一口酒，气定神闲：“……还跟我的大弟子宋寅初比试了一场。他练的那套惊雷剑法确实不错，当年尽管我如法炮制了吟啸剑法，但现下一比试，还是差了两三成的威力。”
“不过两三成而已，”莫笑岚摇摇头，不置可否：“以宋寅初的内功，我师弟定撑不过一百招。万一他再用了问月长刀，二十招以内，陆扬必输无疑。”
“是吗？”黄拙定定望着他，眉眼中透出一丝危险的探究：“你意思说，吟啸剑法的威力，比不上荒莽刀法？”
“不是刀法的问题，”莫笑岚笑笑，终于伸手拿了一块饼，“——是刀的问题。”
“当年你以赏玩试刀为借口，在武林中遍寻陨铁兵器，最终找到劈山鬼宋如龙的铁窑前。为了拿到问月长刀，你不惜答应他的要求，将宋寅初收为大弟子，还应承下三条苛刻的条件——不得修炼荒莽刀法、不得将问月长刀据为己有、不得半途将宋寅初驱逐出门……若非问月刀威力巨大，你又怎会做出如此退让呢？”
“唉，莫贤侄此言差矣。”黄拙摇摇头，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面孔：“我当年是想要陨铁兵器没错，但也没有那么迫切。寅初一事，只不过是宋先生不想有个小孩烦扰他锻铁，而我正好缺个天赋异禀的徒弟而已。我俩是一拍即合，不存在退让吃亏一说。”
说着，他喝一口酒，神秘地笑了一笑：“陨铁之用，不在比武，而在于其他地方。”
“什么地方？”莫笑岚问。
“哈哈哈哈哈哈……”低沉地笑起来，黄拙靠到栏杆边，眯眼道：“莫贤侄，不如我俩做个交易？你告诉我陆扬逃脱陆家天残诅咒之法，我告诉你陨铁兵器之用，如何？”
“……”沉吟一会儿，莫笑岚轻哼一声，“那算了。”
料到他不会答应，黄拙叹口气，退了回去：“你不说，我差遣那些道门弟子多方打听，早晚也会知晓的。到时候，我逆法而为，你聪明伶俐的小师弟又变回那副痴呆憨傻、又聋又哑的模样，莫贤侄，你会不会生气呢？”
黄拙笑盈盈的，黄发长眉的阴鸷面容在昏暗中缓缓隐没，像一只可怖的夜枭：“……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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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当晏鸿飞在石床上摊手摊脚地醒过来时，陆扬已经趴在窗边凝视多时了。
见师弟的脸倒趴在自己头顶，晏鸿飞本能地往后缩一下，睡眼朦胧道：“小羊，你干什么？”
“三师兄，”陆扬依旧是那张木木的脸，那副单调无波的语气，“你床上有只老虎。”
“老虎？”猛地清醒过来，晏鸿飞扭头一望，一只熟悉的大虎果真趴在石床外侧，大脑袋垫在枕头上，一双金黄虎目正平静地望着他。不禁喜出望外地一把扑过去，晏鸿飞紧紧搂着大虎的脖子，两条腿还夹到人家身上，可劲儿磨蹭：“虎兄，你怎么来啦！你不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出现的么？”
“呜……”鼻子里轻轻喷一声气，大虎抬起头蹭蹭他脑袋，耳朵扇一扇，又趴了下去。
陆扬眨眨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俩腻成一团：“师兄，你认识这只老虎啊？”
“对啊！”晏鸿飞扭过头来，满脸得意：“我救了它的命！它跟我可好了，经常来找我，跟我一起睡，而且只让我一个人靠近！”
“是么——？”狐疑地瞟一眼大虎轻轻扇动的耳朵，陆扬道：“这么通人性，莫不是只妖精罢？”
“怎么可能！”晏鸿飞鄙夷地瞪他一眼，立刻否认：“虎兄要是妖精，早就化成人形跟我报恩了，哪儿还用在这儿蹭来蹭去的！”说着，他面上一怔，似乎想到什么，一扭脸爬到大虎脑袋上，兴高采烈地扒拉人家柔软的耳朵：“……唉，虎兄！你是不是正在修炼啊，你的修为够化形了吗？”转眼又爬到它屁股那头，伸手扯开粗壮的虎尾：“有蛋蛋！虎兄是公的！看来我没叫错……”
话音未落，大虎便猛地跳起来，“嗷呜——”一声，尾巴“啪”地甩到了他脸上。晏鸿飞一声惨叫，倒回被褥里滚个不住，脸侧一片巴掌宽的红印渐渐浮现出来：“好痛啊！虎兄你干嘛打我，我只是看一看，又没摸你屁股……”
“呼！呼！”大虎一边绕着他来回走一边猛喷气，嘴里巨大的獠牙龇出来，金黄虎目羞恼不已。晏鸿飞哭哭唧唧的，倒也乖了，缩着腿坐起身，单手捂脸暗自垂泪：“我不看就是了嘛，干嘛这么凶……”
“呼！”狠瞪他一眼，大虎这才甩着长尾趴下来，毛茸茸的头颅昂得高高的，不看他了。晏鸿飞可怜兮兮地揉一阵脸，悄么鸡儿地瞅瞅大虎，见他好像不生气了，又想再摸过去……窗台上陆扬冷不丁道：“师兄，你再不跟我去比武场打探消息，那些武林侠士就要散场吃午饭去了。”
“啊？哦！”扭头望窗外，果然已是日上三竿。忙不迭扑到衣柜前，晏鸿飞翻了好几套衣服，终于翻出一件不常穿的灰色单衣：“另外几套我都穿过，小心让黄拙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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