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脚才踹过门，此刻牢牢地碾在地面上，面上的表情因逆着光瞧不清，仅能看见几根扭曲的青筋自眼角处攀爬至额头，随着他凸起的下颌骨一张一缩。冷气扑面，将香味霎时打散，更兼着惊惧交加，令叶凌波极快地清醒过来，心底凉津津地叹了口气，将白月临轻柔地放开，右手替她将衣裳规整好，而后强压下心头的余悸，携着白月临跪下道：“皇上。”
皇上……李长延瞧着这二位面红髻散的佳人，一位是他即将迎娶的新后，一位是上头属意的皇妃，此刻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假凤虚凰的戏码，而后伏低做小地喊他，皇上。
他想笑，想笑给身后的越将离听，他说你瞧瞧这宫里的女人，大的小的长的幼的，个个儿都以这样轻慢的态度对朕，个个儿都将朕当作眼聋心瞎的傻子，个个儿都将屈辱若无其事地叩在朕的冠冕上。
越将离伸手，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无名指，似幼时一样摇了一摇，李长延反手捏住她，只**胸口轻轻地笑哼一声，脸畔光柱中的浮沉散了散，像他不当心抖落出来的自嘲。
白月临在将头在地上一磕，极力克制自己行至末路的恐惧，令她吐出来的语句仿佛是气声：“皇上，这香……”
“闭嘴！”李长延这两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便是他母后为他指的皇后，这便是挡在越将离面前的皇后，人前端庄娴静，人后竟是这个不堪入目的模样。
叶凌波扫了一眼越将离，将白月临的袖口轻轻一扯。
白月临从未被人这样嫌恶地喝止过，更遑论是她日后的夫君，登时便积了眼泪，埋头抽了抽酸胀的鼻腔不再言语。
却听得越将离出声道：“皇上，此事蹊跷得很，白姑娘同阿羡……”
“阿，羡？”李长延眉头抬起来，又压下去，凉津津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他转头望向青葱般的叶凌波，此刻她冷淡地垂着眼，凤目眼尾上挑，阴柔又风流，脊背挺直长身如玉，尤其一个素简的公子髻，从名儿到人都似一颗钉子往李长延眼珠子里扎。
偏偏一声“阿羡”将他濒临死亡的理智又狠狠踹了一脚，令他不自控地想起自己的母亲是否曾这样百转千回地喊过相似的名字。
李长延将视线轻贱地兜着叶凌波倔强的身躯，若有似无地点了点下巴。若他没记错，兵部尚书之女叶羡乃那一位亲点入宫，背后倚着靠山，人前自然猖狂。
那一位。李长延咬牙，用了十二万分的控制力才止住自己抽剑相向的手。
“即刻打入掌刑司大狱，待朕发落。”李长延不愿再呆，将越将离带着凉气的指头一握，旋即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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