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聚餐时齐斯因为脸盲而诱发的社恐和脑力透支终于达到了极限。面对满座高朋,齐斯并没有比上午刚做完报告时记住更多的人名和人脸。下午唯一让他感到放松的时候就是和这些大佬们讨论学术问题。但齐斯会在五分钟之内搞混刚刚的话题到底是和谁讨论的,于是只要讨论被人打断,他就常常把和甲讨论了一半的话,拿去和乙讨论了起来。等到对方开始一脸懵逼,脑门上黑线和问号乱飞,他才意识到自己果然又双叒叕认错人了。
齐斯不知道这样折腾一下午算不算完成院长交给他的network的任务。他只知道当他坐在饭桌边上,看着一张张人了,已经开始七窍生烟了。
齐斯旁边一个大概是学界新秀大佬的三四十岁的女学者对露出理解的笑容:“小齐今天被我们抓住讨论了一整天,辛苦了吧?我看你累得眼睛都直了。吃饭时我们就不讨论学术啦,好好放松一下。你下午说得那些都很好。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是啊,”院长对齐斯道,“晚上你也一起喝点酒吧,别那么拘谨,放松些。对了,小齐,这位算是我的师妹,就是你的师叔。”
师叔笑逐颜开,一副和齐斯相见恨晚的样子。
齐斯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毕竟他心累的原因,就是这些“轻松”的聊天。而且他根本分不清今天他到底和这位师叔讨论过什么了。
上菜之后,喝了两小杯白酒,齐斯头昏脑胀的感觉有增无减。齐斯平时几乎不喝酒。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能喝。两杯酒下肚,再应付着各种祝贺、寒暄、鼓励的对话,齐斯的头都快裂了。刚刚那个师叔一眼看见齐斯的脸色:“呦,小齐是不是不能喝酒啊?你看看这一头冷汗。还有手腕那里,怎么都红啦?是不是红疹?他别是酒精过敏吧?”
院长这才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齐,你喝过白酒吗?以前喝酒时有过这种情况吗?”
齐斯如实回答:“没喝过。”
听说有人可能酒精中毒,几个国外来的大佬也跟着紧张。齐斯倒没有太担心酒精过敏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过敏体质。让师叔格外担心的手腕上的红疹,其实是他下午为了不让自己犯困出神掐出来的。但既然师叔大惊小怪地担心起酒精过敏的问题,他总算能名正言顺地回去休息了。
刚走出聚餐的大厅,他就迫不及待地查看手机。中午前后有几个金笙的未接来电。但后来金笙就没有发信息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现在的金笙开始有自己的生活,确实不会一直黏着他了。
按道理,他今天应该觉得开心。前几天他把导师安排的论文投稿出去,今天他的报告又很成功,和之后的network大概也算过得去。按道理,他应该觉得放松或者开心才对。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是觉得胸口似乎有一大堆塑料纸似的的东西,很憋闷地堵着,轻飘飘,没有重量,却让他透不过气来。
如果说非有好一点的感觉,大概就是总算从聚餐中逃出来。他从小就不喜欢父母带他去的那些家族聚餐,不喜欢面对长辈时扮演着好学生好孩子的表演。尽管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
齐斯沿着惯常的路线走回自己的寝室楼。接下来做什么呢?似乎做什么都不会让他更开心或者更难过。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齐斯!”
还没等他走到寝室楼下,他就听见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声音。
“金笙?”他诧异地看着那个向他跑来的大男孩。“你怎么在这?”
“我今天去找你了。”金笙满脸通红,紧张得像个被交警拦下来的司机。“可是和你同办公室的何师兄说,你做完报告就被你的导师院长叫去参加下午的讨论,我从傍晚就在这里等你了。”
齐斯几乎脱口而出:“可是这很浪费时间。”
“只要最后等到你,就不算浪费时间。我和Evita联系人的时候,联系不到或者需要等人是常事。但这没关系,最后联系到了,就不算白跑。”
金笙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齐斯想,金笙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虽然面对他时的羞怯腼腆有增无减,但现在的金笙,眼睛里似乎有了不太一样的光芒。
金笙继续说着:“我……我想谢谢你昨天特意过来……”
“可是你当时醉得很厉害,Evita又说她管不过来,我总不能不管吧。”
看见齐斯说的淡定平常,金笙却不知所措了:因为这和他从Evita那里听来的故事有点不太一样。
今天中午,Evita一个电话打过来,上来劈头盖脸地就问:“你和齐学神的洞房花烛夜如何?”
金笙气急了:“你搞什么鬼?齐斯今天上午还有报告要做呢,你昨天非把他叫过来干嘛?当时我就算醉了,你也可以让一起过来的人把我弄回学校吧?”
“哈?”Evita很不服气,“昨天我确实是把你的手机抢过来,趁机吐槽了齐学神,可是我说‘我这边太忙看不过来’完全是开玩笑好吧?五岁孩子都能听出来的那种玩笑!结果我这边话没说完齐斯就跟我急了,说我做事没谱,还问我你出事了该怎么办?那我说好啊,嫌我看不过来,要不您老人家亲自看着呗。结果你家齐五岁立刻就说他已经下楼要打车了,让我看着你先别动——他都这样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啊?”
“……什么‘我家’?Evita你别误会……”金笙欲哭无泪。
Evita吐槽吐得意犹未尽:“诶,是我在求你别误会我好不好?不要你们两个春宵苦短一番,最后不懂事的那个是我啊?背锅侠也不是这么当的啊,金同学!”
金笙有如五雷轰顶。
“谁……谁他妈的春宵苦短了!”金笙磕磕绊绊骂了回去之后,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地里。
自然,齐斯是不可能知道Evita跟金笙说了什么,所以也完全不可能知道Evita的那句“洞房花烛”和“春宵苦短”,这会儿还在刺着金笙的心。
他慌乱地看着齐斯,拼凑着词句和勇气:“不管怎么说,我都想谢谢你……额,报告还有讨论、聚餐怎么样?要不要我请你吃宵夜庆祝一下?”
齐斯被金笙的郑重和慌乱搞得莫名其妙又暗自受宠若惊,于是也被传染得磕巴起来:“那个……额……吃宵夜是不是太早?散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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