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忍着痛楚牵着飞翩一步步走进范阳城。
城内已张贴了不少他的通缉令，他上前揭下，将那通缉令高高举起，“我要见叶护！”
汉人装扮的阿靖在一群兽衣胡服的突厥人中格外显眼，侍卫打眼一瞧，忙命人押下他。
阿靖侧身摆脱上前的侍卫，挺直身子道：“我自己走。”
路过城楼时，阿靖忽地驻足，抬眸凝视着挂在城门上的首级片刻，而后上前扑通跪在地上，朝那首级磕了三个响头。一滴清泪滑过脸颊洇在长袍上，转而消失归无。
大人，您安心，我一定会护得蓁蓁万全。
熟悉的长街空落落的，早已不复昔日繁华热闹的景象。街角破落凌乱，饥民全都销声匿迹，倒有不少武装的突厥人大摇大摆的鸠占鹊巢。
他再次站在太守府门前，神思有些恍惚，短短几日间天翻地覆，突厥铁骑踏进范阳，段大人十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可范阳究竟毁于谁手？是狡诈残暴的突厥人还是背信弃义的王顺宝、高槊之流？抑或是远在明堂不辨忠奸的君王？
“阿靖——”
耳畔传来蓁蓁惊惶哀泣的喊叫，他轻易在这群突厥大汉中寻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蓁蓁被两个侍卫押着，衣衫不整，鬟髻散乱，往日娇憨的神情全被悲痛与愤懑替代。
阿靖心疼的下意识走上前想要帮她摆脱桎梏，可抬起的脚步又缓缓抑止，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英朗坚毅的脸庞。
何力面色冰冷地狠狠瞪了阿靖一眼，那怨恨的目光平白掺了一丝委屈。可他的情绪丝毫没落在阿靖眼中，那小崽子正满脸忧心地望着他身后的女孩。
一股怒气忽地直冲脑门，何力径直上前，侍卫们层层退让，硕大的庭院只有他和那个满是歹毒心思的小崽子。
雪还在不停的下，冰凉的雪花飘进眼中，阿靖抬手轻轻柔了柔，那雪便化在眼里，原本清澈的视线顿时模糊一片。
杀气腾腾的男人就在这一霎那立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遮住了月光，阿靖眼前一片黑暗，他后退一步与何力拉开距离，掀开衣袍缓缓跪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尽量避免触到何力的逆鳞，“罪人林靖特向叶护请罪，千刀万剐悉听尊便，只是我的罪过与人无尤，求您不要怪责无辜。”
狠戾的目光如利刃般刮在他身上，阿靖闭上眼睛等待何力的雷霆之怒。
可何力却没有发怒，他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忽地笑出声。他弯下腰，凑近阿靖耳畔，语气轻柔却残忍，“这段绍的女儿性子烈的就像野马，你在突厥时日也不短了，知道我们会怎么驯服不听话的马吗？”
阿靖猛地睁开眼，惊惧愤怒之下竟顿口无言，只得恨恨地瞪着何力。
何力唇角绽开一丝冷笑，食指轻轻滑过阿靖冰凉的额头，停驻在他微红的眼角，“我以前总喜欢你笑，为了博你一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可现在我才发现你这个样子最好看。”
他抬起手，远处的侍卫心领神会，一拥而上抓起蓁蓁，将她牢牢摁在雪地上，迫不及待的撕扯她的衣服。
蓁蓁嘶喊抗拒的声音如惊雷炸在耳旁，阿靖回过神，一把抱住何力的腿，泣如雨下道：“您要杀要剐罚我就是，求您不要迁怒蓁蓁，她是无辜的！放过她吧！”
何力却不为所动，反而饶有兴趣地欣赏起阿靖茫然无措的神情。
蓁蓁的叫声愈发悲戚，小小的身躯如垂死的麋鹿般，扎挣着却得不到救赎。
阿靖顾不得旁的，猛地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一把架在何力脖颈上。他如被逼急的兔子，红着眼不计后果的威胁何力，“放了她！”
何力怒极反笑，他将脖颈贴近刀刃，如深潭般的眼眸中盛满讥笑，“你还真是姐妹情深，可你敢动手吗？你可以杀了我，可你杀得了这院中的那么多侍卫吗?”
刀刃贴在何力动脉处颤了颤，阿靖额头青筋暴起，他直视何力绿莹莹的眼瞳，那瞳眸中映着的面容绝望至极。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阿靖骤然笑出声，手腕轻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脸颊上，“放了她。”
何力戏谑的目光遽然变冷，他默不作声可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绪。
阿靖心知自己抓住了何力短处，不再重复，手下用力，锋利的刀刃刺入皮肤，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他清秀的脸颊上。见何力仍沉默，他也不肯停手。
眼见着刀刃越压越深，何力怒喝道：“都他娘给我住手！”
侍卫们听到了叶护暴怒之声，顿时战战兢兢，虽有不甘心还是都收了手。
阿靖趁机扑过去将早已哭昏的蓁蓁揽进怀中，蓁蓁的衣衫碎尽，早已不能蔽体，阿靖将披风裹在她身上，手颤抖着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把匕首放下。”见阿靖仍固执地握着那柄染血的匕首，何力稍作犹豫后道：“把匕首放下，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欺辱段蓁蓁，不然我有千万种法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阿靖明了现下这是最好的结果，匕首指着何力，“你发誓！”
“我发誓。”何力眯着眼睛极力忍耐着怒气与渴望，像极了一头披着羊皮诱骗猎物的狼。
待阿靖一松开匕首，何力就冲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狠狠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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