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比何力想象中严重的多，阿靖自醒来后就拒绝与任何人接触，尤其害怕守在屋外的侍卫。每日如惊弓之鸟般缩在屋中，再不肯出门见人。何力曾强硬地将他抱出去，阿靖挣扎着开始咳血，吓得何力立刻放了手，再不敢轻易碰他。
阿靖如此模样，巫医皆束手无策，只说是心神不宁、魂不附体之症，何力立时三刻也寻不到孙先生，只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
有一日何力听到守在屋外的侍卫闲话，那群汉子语言粗俗下流，声大刺耳如尖刀，毫不避讳地讨论那天阿靖叫声之缠绵。
这样不堪的声音何力隔这么远都能听到，何况是屋中的阿靖？何力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一拳挥在其中一个满口黄牙、言语最粗俗的侍卫脸上。
那侍卫直接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血中还有几颗牙齿。
“嘴巴管不住就不用留着了。”何力怒视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侍卫们，神情冰冷地吩咐道：“舌头都给我割了。”
他走进屋就看到阿靖面色苍白、青丝散乱，颓然坐在地上，额头狠狠抵着墙壁，见到何力时呆滞的目光变为惊惧，他爬到墙角，试图躲开何力。
“没事，我把他们都打发了，这种闲话以后不会再有了。”何力将阿靖拉进怀中，下巴抵住他的头顶，感受怀中小人儿的颤抖。
“不，他们……他们还是会看着我，笑话我，羞辱我……”阿靖声音嘶哑，哭泣得吐字都不清楚了。
“不会了，我再换一批新的来……”
“不——”阿靖蜷起身子瑟瑟发抖，眼神苍茫无措，“他们都一样，都一样……他们看着我，我怕，我好怕……”
见阿靖如此胆惊心颤，何力忙连连应道：“不哭了，你既害怕，我不让他们来就是。”
阿靖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目光无声转为冰冷，他将头埋进何力肩头，身子却仍做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样，平白惹人心生怜惜。
没了寸步不离看守他的守卫，阿靖出逃轻松不少。原本他计划着带足银两从范阳逃至张掖，自雍州直接前往豫州，但又怕准备不充分如上次般被突厥再次捉回，他的这种自作聪明反会害了蓁蓁与忠儿。
可上次是因为他要杀阿史那何力，若这次他只求自保，突厥是不是不会对他穷追不舍？
烛光下阿靖睫毛轻颤，他当真后怕，若是他重蹈覆辙，蓁蓁和忠儿可还能在那群生性残忍的突厥人手下活下去？
阿靖赶在侍女送药来时辰前将地图、银两等物件收进褡裢，又慎重地检查了段大人的亲笔信，一切妥当后才塞进床下藏好。
那碗治疗内伤的浓稠药汁照例被他偷偷倒进矮子松盆景之中。阿靖不会侍弄花花草草，见原本生机勃勃而今已枯黄萎顿的矮子松，也只是疑心这矮子松还不如野蔷薇好养活。
内伤本就是阿靖掩人耳目的说辞，这些天他都是咬破舌头将血含进嘴中，瞅准时机在何力面前吐出来，好让何力以为自己伤重放松警惕，留下可乘之机。
阿靖想到何力心疼自己的眼神，冷笑一声，转头披被入睡。
那蛮人心里在想什么？他杀了师兄，又是逼死段大人的罪魁祸首之一，怎还奢望着自己能托付真心委身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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