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世（九）
季寻的事情让邬云华极为烦躁，他没回警局，直接回了家，南门市场案发之前，他为了个连环杀人案已经熬了一周，原本已经疲倦的不行的身体，今天又是怎么都睡不着。
“精灵，放一首歌听。”
“好的主人，在为您播放歌曲之前，我要提醒您，您有一条留言。”
躺在沙发上的邬云华抬手揉着自己紧皱的眉峰，他道：“念。”
“邬先生，我是林薇薇，您今天预约了看诊，但是没有再预约的时间来，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躺在沙发上的邬云华仿佛置身在心理诊所一样，他道：“没有……”
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里，没人会回答他。
精灵播放的留言还在继续，无非就是那种逃避无法解决问题，还是需要定期复诊，还有一种假性的痊愈，如果是那样需要重新进行治疗，治疗？什么治疗，还是把电源线一根根的贴在脑皮上，让低压电流通过身体的那种治疗吗？用物理的方法让你把想忘记的和不想忘记的一并忘记，你甚至在某些时刻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又为什么在这里，所以季寻问他，你知道一个人想不起一切感觉多痛苦的时候，其实他是知道，他比谁都明白。
“精灵，闭嘴。”
“好的主人。”
邬云华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他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强迫自己让自己睡过去，还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眯着眼睛看到放在茶几上给季寻买的手机，最终爬起来，将手机拆开，为了安装方便，季寻将卡和手机放在了一起。
邬云华拿着那张小小的SIM看了看，便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小二百平米的房子，找一圈也没要找的东西。
“喂。”
电话那边的陈伟方在办公室昏昏欲睡，突然听到邬云华来电话，陈伟方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擦着嘴角的口水道：“邬队，怎么了，要回来了吗？用给你们准备饭吗？”
“今晚上不回去了，我家之前不是有个剪卡器吗？你看没看到在哪儿呢？”
“在……，应该是在电视柜下面，有个蓝色的糖盒里，你又换手机了？我这铃声都给你换好了，还是你要剪我卡？你千万别瞎剪，我那号跟我是五年了，喂喂。”
邬云华无情地将电话挂掉，坐回沙发上把季寻的大号SIM给剪了，装进了新手机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季寻昏迷四年，电话卡竟然还能被识别出来，而且四年间并无欠费，随着手机一步步地设定，不断有短信发来，都是催缴费用和已经缴费的消息，这四年一直有一个尾号1990的人在给这部手机缴费，那个号码的主人似乎随时等着季寻醒过来，重新启用这个号码。那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还是害他如此的人？
邬云华按照手机说明将SIM上的电话号码拷贝到手机上，通讯录的人不多，除了市局的人，应该都是他的亲属，而市局的那些人里有肖艺、十七、雷震、卢奇峰和沈棠……。邬云华来到江安市局之后，因为接手的是季寻的工作，多少也了解过一些季寻以前的事情，包括他曾经的组员，也知道肖艺、十七和雷震在和季寻在同一任务中下落不明的，卢奇峰因为去外省学习逃过一劫，事故之后被调入省厅，沈棠在事故之后不久就辞职嫁人。即便不是那件事儿的亲历者，邬云华也能感觉到，那场意外绝不止是意外而已。
邬云华把手机收拾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他也睡不着，拿了钥匙离开了家，他一路开车直奔南门市场。南门市场是批发市场，凌晨四点开门，下午三点关门，邬云华去的时候路口那个能拍到十七辆车的路口，已经有车辆进进出出，有早起的老人已经摸黑来买第一波新鲜的蔬菜。邬云华将车停在停车场，步行到尸体被发现的现场，警戒线已经被摘除，下水道变成了它原本的样子，邬云华弯腰用手电光往里照，从一头望向另一头，里面并没有新的尸体。
距离下水道不远的地方是市场的小餐馆，天还没亮，餐馆已经亮起了灯，门口摆着一笼笼的小笼包，随着锅盖掀开，一股白气升腾而起，邬云华在现场转悠一圈也没什么发现，打算吃点东西再回局里。
邬云华进的那家小店叫阿霞小吃，店面不大，他进去的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因为天还没亮屋子里开着灯，灯罩被油笼罩，散发出的光芒昏昏暗暗地，走进店里邬云华道：“一笼包子，一碗馄饨。”
“好嘞，您找地方坐吧。”
邬云华刻意找了个靠门口，方便观察到现场的位置，端着包子走过去的时候，没想到季寻也在。
季寻昨晚和邬云华分开之后，回了一趟住处和他姐见了一面，半夜就打车回了警局，走访的人都还没回来，他也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又回了南门市场。刚邬云华在现场徘徊的时候，他是看见了的，但是他没想到这儿这市场七八个小餐馆，邬云华偏偏选了这家。
彼此再见，气氛尴尬，邬云华把包子放下，已经吃完的季寻将自己的碗筷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你来这儿干嘛？”
“顺路来吃早点。”
季寻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邬云华内心暗骂一声，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有什么发现？”
“我是顺路来吃早点的。”
想到昨晚上的事儿，邬云华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季寻对他这种火气值并不满意，火上浇油一样道：“我自己吃我自己的早点，碍不着你的事儿吧。”
邬云华被季寻噎的浑身直抽抽，季寻却当没看见，出完一口恶气，他再度看向窗外。
市场人来来往往，没有人去关注一个肮脏的下水道，即便那里昨天才发现了一具尸体，就在季寻盯着不远处看到时候，突然人群中一个黑影向着下水道走去，他的目标明确，走到下水道旁边蹲了下来，向下水道里面看去，对方动作极为小心刻意。就在季寻看着的时候，邬云华的馄饨上桌，他吃了一口差点没烫到舌头，他把勺子扔碗里，打算跟季寻说点什么，就见季寻目光灼灼看着窗外，邬云华顺着季寻看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个蹲在现场观察的黑影。季寻察觉邬云华也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窜出了小店，速度之快近乎带起一阵风。
小店距离案发现场直线距离不足一百米，两人接近那黑影的时候，黑影已经站了起来，听到脚步声的他回过头，以为对方要跑的邬云华，直接就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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