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被邬云华吼着下了车,脚踩在地上的瞬间,看着不远处拉着的警戒带和倒在地上的尸体,他眼前突然无数碎片化的影像,似乎有人像是刚刚邬云华一样叫他:“愣着干嘛呢?看现场啊,脑袋砸了一下还真傻了。”
耳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声线,那种轰鸣嘈杂的声音让他抬手捂住耳朵,想要以此让自己从那种强烈的幻觉所营造出的窒息感之中抽离出来,他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冒了一层细汗,冷风一吹,随着一激灵。他耳边的声音再度变成了市场的喧闹声,那诡异的幻听,突然不见了,而那种紧张、无助的感觉也渐渐从他身上抽离了出去,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的肌肉,也随之松弛了下来。
从醒过来,季寻就经常会有这种感觉,心理医生说这是应激障碍,一直想要深挖他重伤昏迷前所经历的一切,而那段往事,似乎随着这四年的长眠,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被他彻底的忘记了,记忆虽已消失,恐惧却成了本能。
邬云华和小贾往现场走,贾晨见跟着来的是个生面孔,小心问邬云华:“邬队,那是?”
“新来的,多照顾照顾,咱们支队留下人不容易。”
“得嘞,我一定放手心上。”
入冬死了两天的尸体保存还算完好,但是那张脸正如贾晨说的,要是能识别出来,真得感谢科技的伟大,邬云华带着白手套将死者的面部摆正,死者一张脸被不知道划了多少刀,一块能看的地方都没有,恐怖片特效都不敢这么做。
“这得多少刀啊?”
邬云华随口一问,在现场做初步尸检的法医梁浅道:“二十八刀。”
摆弄着死者那张脸的邬云华没在乎数字,他皱眉道:“伤口处有血,不是死后被毁容?”
按理说人死之后,心脏停跳,血液就不流动了,如果是死后泄恨,没理由能留下这么血了呼啦的一张脸。
“不仅脸上的伤痕是活着的时候划的,死者身上多处伤口都是生前留下的,初步怀疑死前遭受了折磨和虐待。”
“是第一现场吗?”
梁浅抬了抬下颚,示意邬云华看一旁,一旁是两段被解开的麻绳,上面带着血痕。
“我们来的时候,死者手脚,都被这种麻绳给捆住了,不排除死者是被某些变态绑架之后,进行了长期折磨,被折磨致死后,被丢到了这里。所以从现场看,更符合抛尸现场的特征。”
“死因呢?”
梁浅扒开的死者的头发,死者的头骨缝隙间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她道:“怀疑致命伤是重击造成的头盖骨破裂,伤口呈现月牙形,应该是铁锤一类凶器形成的。具体的死亡原因,还得解刨之后出报告。”
邬云华抬起死者的手,死者的十只指纹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他将手凑到鼻尖嗅了嗅道:“硫酸?”
“对,十指指纹都遭到了毁坏。”
“又是毁容又是毁指纹的,这得多不想让我们查出来人是谁啊。”
“要是真不想的话,就不会丢这儿了。”
邬云华抬头看了看四周,现场位于菜市场南门的必经之路上,虽然尸体是被丢进了水沟里,但是这水沟的四周毫无遮挡,能把尸体丢在这里的人,要么是纯变态,要么就是有着别的目的。
邬云华和梁浅在这边交流着,在现场忙里忙外的贾晨见季寻一直在场外徘徊,迟迟都没进来,他将手里忙着的活儿交给别人,过去和小师弟打招呼。
“嗨,师弟,我是你贾师兄,之前来过现场吗?”
季寻不置可否,贾晨便当他是来过,上前用胳膊夹住季寻的脖子,勾肩搭背把他带进现场道:“来过就不用怕了,不是特恶略的现场,尸体都没到没法入眼的地步,要是真到那地步,也轮不上你过来。”
季寻被他这番道理说通,试着往尸体那边走,然而看到邬云华摆弄的那张死人脸,他直接就吐了,关键时刻他下意识觉得不能污染现场,四周又没呕吐袋,干脆把外套脱了下来,都吐自己衣服上了。
邬云华察觉季泽这边的变化,抬头看了他一眼,梁浅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她道:“新人?”
“今儿来的。还以为是个干将,见尸就吐,估计遭不住几天,就得滚蛋。”
一般不干涉刑警调查,也极少去评判一个人,可是看到季寻的梁浅却道:“我看不像,起码要吐的时候,先考虑了现场。”
“他要敢吐现场里面,我让他怎么吐的,怎么给我吃回去。”
梁浅从季寻那边收回视线道:“赌不赌,一顿老爆三,他留下你请我。他走,我请你。”
邬云华向来不差钱,自己那点工资就跟公共财产一样,他从地上站起来,摘下手套看着案发现场四周道:“别说老爆三了,人留下金钱豹都没问题,尸体就交给你了,尽快出报告。”
一听尽快,梁浅道:“我两月没休周末了。”
“那算个屁,我来江安分局四年了,就不知道周末长什么样。乖,案子破了,这一季什么娇兰的口红,给你弄一套。”
邬云华哄好梁浅,从尸体旁边离开,走过季寻身边的时候,这货还吐着,看着他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子,邬云华十分恶趣味,从后面撞了他一下,季寻踉跄向前两步,差点趴地上,站稳了回过头想看看暗算他的恶人是谁,恶人已经去那边了解现场的基本情况了,一边走还一边道:“都给我动起来,受不了现场的给我滚回去,我这里不养大爷。”
跟着邬云华的支队队员,早已练就金刚不坏置身,自动屏蔽了他夹枪带棒的暗讽,贾晨担心小师弟玻璃心,特意拿了一瓶水给季寻道:“别伤心啊,邬队没什么毛病,就是偶尔更年期,一年两回,一回半年,等你熟悉了就就好了。”
“我没事儿,你去忙吧。”
支队这些大老爷们都是粗人,季寻说没事儿,小贾就真当他没事儿道:“那行,那你有事儿叫我。”
贾晨说完就去了邬云华那边,邬云华正跟着地区刑侦队的人一起,听报案人复述发现尸体前后的详情。报案人是个下水道工,是接到市场电话管理处的电话,说下水道堵了,才过来清理的用钩子清理水沟的时候,直接把尸体给勾了出来。
下水道工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话的时候抖若筛糠,作伪证的可能性极低,邬云华翻看着早来区刑侦队提供的现场笔录,问了下水道工人:“人,您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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