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哲很晚才回家,辅导资料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双手冻得青紫。
家里漆黑一片,只有胖虎和洛洛软绵的叫声。
齐哲麻木的在沙发上坐下,外头的灯光隐约打亮家里。
伊洛不在家,齐哲也就安静的坐着,手机很早就没电了,他也忘记掏出来充电。
他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怕黑,心里泛起巨大的恐惧,他惊恐的看着大门,钥匙开门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划在他大脑。
他有点害怕即将看到的伊洛的脸。
伊洛很着急,打开门的瞬间打开家里的电灯,光亮一下子亮起来,伊洛看见沙发上失魂落魄的齐哲,皱了皱眉,把嘴边的呵斥咽下去,换成温和的询问。
“这么晚了你去哪了,手机关机,我联系了你同学,都说不知道。”
伊洛穿的很单薄,大衣下面只套了衬衣,白皙的脸冻得泛红。
齐哲猜伊洛应该找了他很久,顿时,他委屈无助的哭出声,猛地扑进了伊洛怀里。
两个冰凉的身体挨在一起,齐哲哭声更大,把紧紧搂着伊洛脖子,拼命把所有抽泣声咽下去。
木质冷香长久不变的萦绕在鼻尖,齐哲绝望的想,如果这个香气不是他的父亲,那他的人生,又会滑向哪个未知的角落。
伊洛不解的抱紧少年,“怎么了?我骂凶了?”
齐哲哭着放开他,大幅度的摇摇头,只顾的上擦眼泪。
“我和杨雨分手了。”
伊洛略微震惊了一下,拍拍齐哲湿漉漉的脸,“分手了伤心成这样,不至于,乖啊不哭了,没事的,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
齐哲咬紧下唇,盯着伊洛精致漂亮的脸庞,试图看出他们五官的相似。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从头到尾,什么相同都没有。
“爸爸,我饿了。”,齐哲岔开话题。
伊洛揉揉他的脑袋,“就去做,你把窗帘拉上,然后给狗和猫喂食。”
伊洛吃了药,很快就睡下,齐哲紧紧搂着伊洛的腰,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半夜爬起来,借着小夜灯模糊的看着伊洛的脸,抬手轻在伊洛枕头上找到一根掉下来的头发,伊洛的发色偏浅,不会和他的搞混。
齐哲捏着一根头发,轻手轻脚下了床,把头发丝夹进自己书里。
伊洛因为感冒药的原因,睡得很熟,齐哲爬上床,侧身看着伊洛,又想起张东明的话,想劝慰自己又没什么借口。
他到底该相信谁。
第二天齐哲找了借口出门,在小公园和欧阳俞见面。
“俞哥,能不能让阿姨帮我找个亲子鉴定的机构啊?”
刚在长凳上坐下的欧阳俞震惊的瞪大眼,他站起来,悄悄抬手拉住齐哲的衣袖,“怎么了?”
齐哲笑笑,“没怎么,就随便查查。”
欧阳俞咽了咽口水,眨眨眼,“找当然可以找得到,你如果着急,几天结果应该就可以出来。”
齐哲把装着伊洛头发的小袋子交给欧阳俞,轻轻皱了皱眉,“我不着急,几个月都没关系,一点都不急。”
欧阳俞观察着他的神情,担忧的问,“齐哲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吗?”
齐哲静静的看着欧阳俞,看着看着,眼泪被冷风吹下来。
“昨天张东明来找我,说,说,伊洛,不是我爸”
齐哲蹲下来,抱住自己膝盖,“俞哥你说我怎么惨,妈妈没了,爸爸也不是爸爸,我,我怎么,我是不是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遭报应了。”
欧阳俞半跪下来,抱住齐哲的肩膀,“你信张东明的话干嘛?他肯定是看你们相处的好,没有像他想的一样反目不和,专门挑拨离间来了!张东明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啊,他就是羡慕嫉妒恨!”
齐哲抬头睁着泪眼看他,“可如果是真的呢?”
欧阳俞噎住,随即搭上齐哲的肩膀,笃定道:“不会是真的,你不信你亲爸,总得信我吧!”
齐哲沉默的点点头,靠在欧阳俞肩头。
欧阳俞拍着他的背,“相信我啊!不会的!”
欧阳俞走后,齐哲一个人呆滞的坐在小公园里,树枝光秃秃的,寒风顺着脖子灌进来。
伊洛发来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们要准备买年货了。
齐哲不知道怎么回复,索性把手机揣回裤兜,呆呆地坐着。
张东明瞅准时机,过去坐在齐哲旁边。
齐哲一看见他怒火中烧,站起来吼道:“你他妈跟踪我?!”
张东明讨好地冲他笑笑,“没有没有,刚才碰到你的小同学,他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齐哲恨不得再打张东明一顿,左右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公园,他不想再进一次派出所,忍了一口转身就走。
张东明追过来,追在他身后说道:“哲哲!你快把伊洛的头发指甲给我,我已经联系好人去做鉴定了,只要证明他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妈妈的40个月工资就是你的了!咱们不能便宜了一个外人啊!”
齐哲转过身冷笑,“你有这么好心?会替我考虑?是我疯了还是世界要灭亡了?”
张东明搓搓手,这在齐哲眼里像极了搓手的苍蝇。
“我这儿不是等着拿钱和你秦姨结婚吗?等你妈工资到了,我们对半分,谁也不吃亏。”
齐哲挑挑眉,偏头看着张东明,“伊洛给你的一百万呢?”
张东明一听这个,顿时生起气来,他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的凳子上,“说起这个就来气,伊洛这个小人,说的好听给一百万,让我签这协议签那协议,协议签了一大堆,好不容易到手了还扣了二十万的保证金,后来他又要跟我打官司,一打官司哪还有钱!”
齐哲压压手指关节,“你还想要多少?”
“二百万,我算过了,养一个孩子至少二百万。我和你秦姨还商量着,也学学人家上流社会去夏威夷度假。”张东明伸出两个指头在齐哲眼前晃晃,“你妈工资一般至少有十万吧,到时候再威胁一下伊洛,让他狠狠的出出血,反正他钱多,不愁二百万到不了手。”
齐哲嗤笑一声,晃晃腕关节,“想的挺好。”
说完他上去就是一拳打在张东明鼻梁上,打的张东明措手不及,哀嚎一声捂着鼻子往后倒。
齐哲打完一拳就走,一拳总不至于进派出所,张东明又没有追上来还手的胆子。
虽然很不解气,但齐哲不想给伊洛惹事了。
到了小区楼下,齐哲抬头仰望着这一片高层住宅。时间很快也很慢,他都适应了,要回到这个小区,回这个家。
那个灰色的破旧六楼好像已经变成模糊的记忆了。
齐哲抬手摩挲了一下胸口坠着的玉佛,他已经倒霉很久了,该走运一下了吧。
爸爸,一定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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