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随着苏秀的两次拔剑溅了他一脸，薛承弼看着他，忽然全身抽空一般，跪跌下去。
“何苦要相互为难，你拦不住我。”苏秀垂下剑，剑尖指着薛承弼的脸，血滴到了人脸上，“你觉得与我有过云雨，我就是你的吗？”
薛承弼胸腔里外全是血，喘息逐渐变成嘶鸣，呛咳不止。
苏秀抬起剑尖，悬在薛承弼的脖颈上，轻飘飘地道：“我让你解脱。”
一剑斫下。
“……！”薛承弼惊出一身冷汗，内里衣衫半湿，粘乎地贴在背后，才发现那只是场梦。他离那棵巨榕不远，还在昨天晚上倒下的地方。
苏秀的脸时不时地在眼前晃，薛承弼依旧没从刚才的梦魇中回过神来，掐了掐手掌。这一掐用了不小的力，却感觉不到疼痛。
“…………”这是还在梦里？薛承弼站起身，行动自如，身上也没有伤。那条小路依旧是先前的样子，道旁的矮灌也没变过。他心底犹豫，身子任朝那方向挪去。不想去……即便内心抗拒，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云綦。”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毫无征兆，薛承弼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苏秀从背后扑住薛承弼的脖子，半挂在了人身上，在他耳边细声细气地道：“你来找我了？”
薛承弼没敢回头，任苏秀的手抚到脸上，“你是谁？”
那只手白皙匀长，骨节纤纤，伸开却盖住了薛承弼半张脸，只在他颌骨上轻轻摩挲。苏秀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这一睡，脑袋迷糊了。”薛承弼心中稍缓，看来这个苏秀是他认识的那个。“你怎么找到我的？”
“咦？不是你来找我么……”苏秀奇道，脑袋搁在了薛承弼肩上，“你来找我，我还挺高兴……”身后的人软语绵绵，先前的戾气退得干干净净，薛承弼一时不能面对他，闷声道：“在你看来，我不是可有可无么。”
“说什么胡话？我好不容易与你在一起了这么些日子，又怎会那样？”苏秀面上十分冤屈，搂着薛承弼脖子的手紧了紧，“即便我死了，也不与你分开。”
薛承弼虽知是梦，听着这话也心中一痛，半侧了头道：“莫要轻言生死，你不是好好地么？”
苏秀一双眼垂了下来，眼角微微向上勾着，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薛承弼见他不说话，伸手拉他挽在脖子上的手，却发现袖中空空，手肘下面的部分全没了。
“云綦，我要死了，你会不会伤心？”苏秀见他摸着那半截袖，声音有些发抖，“我又想你记着我，又怕你难过。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薛承弼没听见声音，却感觉苏秀贴着的脸上湿了，苏秀整个人伏在他背后开始抽泣，越发像一只挣扎求生的小兽，“我不想走，可我知道我得走了。”
薛承弼忽然转过身，把苏秀抱在怀里，“你说什么傻话？我不准你说这种话，哪里都不许去。”
苏秀听着笑了一声，脸上泪痕犹在，“我舍不得你，才十几年啊，怎么就这么快没了？我……”他忽然抬起那只空袖，惊恐地盯着，那只衣袖渗出斑斑血痕，扩染得越发的宽，最后竟是不停地淌血，沿着苏秀的白衣滴在地上。苏秀拉开衣袖急道：“我不要走！再让我待一会儿！”
薛承弼见他袖内的手臂已化为一截白骨，附在骨头上的血肉分崩离析，不停地落下掉在泥地里，片刻便消失不见。“你不会走，你一直在。”薛承弼把人狠狠压在身上，便听着人崩溃地哭出声来，他从未见过苏秀如此绝望，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怀里的声音越来越小，薛承弼终于鼓起勇气低下头：苏秀下半身已经没了，肩上也只剩一截骨头挂着，那白骨抬了起来，仿佛想再摸一摸他。苏秀看到一惊，又硬生生地放下了手，“我不是这样的，云綦，你别记着今天的我。”苏秀说着又开始哭，嘶哑道：“你别看了，你让我安心走吧。”
薛承弼低头贴着他脸，轻声道：“别怕，这只是梦。梦醒了就好了，我不离开你。”
苏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颤声道：“好……这都是梦，醒了就好了。”
薛承弼用指尖擦干他脸上泪痕，嘴唇碾上苏秀，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不敢睁眼，即便这是梦境，他也无法忍受苏秀在眼前飞灰湮灭，偏偏这梦中的情绪他控制不住，觉着比死了还难受。薛承弼只恐惧地想着赶快清醒，他不要一直沉在这种梦里，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无力。
※※※※※※※※※※※※※※※※※※※※
附一个说明：清醒梦（Lucid Dreaming）是在做梦时保持清醒的状态，又称作清明梦。
在清醒梦的状态下，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样，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
摘自百科词条，清醒梦以前我也有过，是在梦里办案……结果想上厕所回来再继续办，就回不去梦里了……卡文似的难受！永远也没答案了……
喜欢醉花阴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醉花阴奇书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