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尼斯瞄到西泽尔黯淡下去的浅金色眼眸,心中情感揪成一团。
“好。”
伊格尼斯执意牵起了西泽尔的手,拉着西泽尔往前走着,灌木丛林都是新绿,他们拨开脚下的灌木,终于看见前方的墓园,说是墓园还显得有些讲究,其实不过是许多石头堆起来的简易墓碑,一座一座的,在天灾中几乎没有完整的遗体,飓风摧毁了一切,带走了生活在这里的全部,这维尔德小镇只剩下荒墟。德雷生前是牧羊人,以前这边的草坪更加辽阔,一望无际的绿海,羊儿总是在吃草,百合花静静开在山坡上。
他倏忽想起临走前德雷对他说的话,他说在教会好好照顾好自己,记得好好听那里的神父讲经读经。男人的脸逆着光,嘱咐着许多不可能发生的事,西泽尔看见德雷的皱纹,一道一道,像被雕刻刀划出来一样,寻常他都是笑着的,他用毕生献给主,是个虔诚的教徒,每日的例行祷告是他教给西泽尔的,他说不要闯祸,更不要担心他。
西泽尔回神。‘墓园’草坪上开着几株矢车菊。
伊格尼斯递给西泽尔一张纯白手帕,西泽尔半晌没接过,胡乱揩了下,他没意识到自己哭了,满脸都是泪。
德雷说过,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感谢主赐予他每日的幸福和安康。
德雷叫他多笑,多做善事,良善之人才会得到主的祝福。
若是主有心的话,为何要降下天灾,又为何带走他虔诚的信徒?若主有心的话,德雷一定是响应了主的召唤,回到了他敬爱的主的身侧。
要是这样也罢,但西泽尔唯独无法原谅自己,他没有第一时间知晓这个消息,无法在他临终前赶到他的身边,更可恶的是,他甚至都认不出哪个碑是德雷。
伊格尼斯笨拙地拉过啜泣中的西泽尔,轻轻搂住金发青年。
“别哭”伊格尼斯的安慰一样笨拙,青年哭起来他心里也不好受,胸口狠狠被剜了一刀,那把刀还在胸口搅了搅,生怕自己还不够痛。
“飓风过后,”伊格尼斯有些费力地叙述着,“找不到村民们的遗体,这些墓碑是维尔德镇幸存者做的,我也分不清哪个是德雷的。”
西泽尔停止了啜泣,眼角泛着泪光,懵懵懂懂抬眼看伊格尼斯。
红发魔法使心中一震,金发青年脸颊泛红,浅金色的眸子覆着一层水雾,泪汪汪看着自己,整颗心都要化了。
“……结婚吧。”
“啊?”
“和我结婚吧。”伊格尼斯别扭地移开脸,红晕爬上耳根。
“为什么?”西泽尔呆呆问,完全不知道现况。
“不好么,”伊格尼斯搂紧了西泽尔,“我——”
“神职人员不成婚。”西泽尔开口,“我终生不婚。”
伊格尼斯愣神,心情急转直下,喉咙发苦,不知该说什么好。
西泽尔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喃喃自语,“……也对,飓风过后,没留下什么。”他刚想整理下德雷的遗物,他记得德雷常看的那本《圣经》,封皮和内页一样破旧,留下许多折痕,他还记得德雷常穿的那件外套,灰色粗麻布衣,褪色严重。
“我要为这些人祷告,”西泽尔垂头,“你要帮忙么?”
“怎么帮?”伊格尼斯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小草。
“摘些花。”西泽尔也低着头,微风拂过额发,他浅金色的长发被风扬起,阳光洒下,伊格尼斯偷偷瞄过去,看到西泽尔的侧脸,莹白的肌肤笼上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好看得让人心醉。
他是主最为完美的造物,连低头也满是温柔,西泽尔浅金色的眸中蓄满了星辰的光辉,给这个午后带来了全新的美好。
等伊格尼斯摘好花,为每个石堆献上一只百合,西泽尔已经开始做祷告,青年阖上双眼,登时草坪上跃起无数光点,金发青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唇嗡动。
伊格尼斯没能听清青年的祷文,无数光点绕着西泽尔起舞,宁静而美好。
那些半透明光点萦绕着西泽尔不断向上,升腾旋转,在天地间形成了一束光,西泽尔站在光束中,神情悲悯,天灾本不该降临在这里,如果希望之匙能够庇佑这片大陆,又怎么有天灾降临,一切都在褪色,西泽尔看见有什么在飞快后退,他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光束变得透明起来,只感到强力的失重感,他下意识闭紧双眼,然后,却被谁猛地抓住。
是伊格尼斯。
伊格尼斯抓住了他的手。
“小心。”红发魔法使神情严肃,蹙眉发问,带着一股子狠劲,“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西泽尔低下头,有些失神,他刚才的确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无法发挥希望之匙的力量,要救济全人类已是不可能事件,况且,天灾降临在希望之匙庇佑的大陆上,这说明,自己是这样无力,甚至不配被称为希望之匙。
“我需要你。”伊格尼斯读透了西泽尔的心思般,深深注视着金发青年,语气笃定。
“啊?”西泽尔一时间没回神,表情呆滞。
“我需要你。”伊格尼斯倏忽抱紧西泽尔,语气放缓,郑重地再次重复一遍,“我需要你,比这个世界更需要。”
“为什么?”
西泽尔问,无意识攥紧了胸前的银色十字。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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