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漫长,今年的雨季来得晚,往常六月份就开始了,一天天的就没个不下雨的时候。还好田里收得差不多了,提前挖了排水渠,免得被水淹死农作物。山林里传来雨水击打到树叶的声音,啪嗒啪嗒,吵得人不得安宁。
泥泞的小路把鞋子弄脏了,厚重的泥土让人越走越费劲。
到了院前,祝十八从边上抄来一根小棍,把鞋上的泥刮了下来,这才进屋。
小虎头走的时候,冉鹿鸣又生了一次病,原本就声音沙哑的嗓子,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说话嗓子就像是被人捅漏了似的,只有气声。
进了屋,就传来浓浓的中药味。
冉鹿鸣坐在床上,一条腿搁在床头,一条腿向后压着,哪怕生病也不敢落下一点基本功。梅姨坐在边上看书,听见动静,自觉跟祝十八换班,捶了捶酸痛的腰回了自己屋。
“今天跟着羽叔去了市集,买到一罐野蜂蜜,给你泡了水,你尝尝。”
冉鹿鸣皱着眉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沙哑着声音说:“不是不让你用那卡里的钱吗?”
再怎么不知事的少爷,也知道野蜂蜜有价无市,得看缘分,祝十八能买来也是费了不好功夫。
祝十八笑笑,说:“你先尝尝,跟平时喝的有什么区别。”
水刚好可以入口,蜂蜜已经在里头化开了,还能闻到一点花香味。入口便是蜂蜜的甜味,但却不腻,顺着热乎乎的水达到喉咙,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两人说着闲话,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却有什么东西像是改变了。
说话,却没有眼神交流。
聊天,却不再交心。
那日在山林里,祝十八蒙头问冉鹿鸣那一句,把他打得溃不成军。
这是什么话?
你和他能一样吗?
冉鹿鸣想骂祝十八,又觉得压根没这个资本骂。
扭头琢磨一阵,又想骂自己。
其实要按着他的性格,应该一早就找陆知返或者小表舅把祝十八安排出去。家里关系处成这样,他以后能不能上学都是另一回事,早出去早解脱。
可冉鹿鸣从认识他到现在,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可以帮小虎头找到人护着他,却不愿意把祝十八让出去。
哪怕他知道,出了这村子,祝十八的天地广阔得多,他不会只属于自己。
想要独占祝十八,又想让他有一个好前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冉鹿鸣还得学戏,离不开这村子。他自认无耻,为了独占,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祝十八的话就像是给了他一巴掌,换做是我呢。
明知没有可比性,冉鹿鸣却张不开嘴。
他可以故作理性地跟祝十八讲大道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要散的是他俩,冉鹿鸣就张不开这个嘴。
可不能是你。
那人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是你。
喝完甜丝丝的蜂蜜水,冉鹿鸣脱了上衣钻进被窝里。他还发着烧,脑子比平时运作得慢一些,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床上,如果盖上被子的话,单纯看他的脸,还真是瞧不出他的真实性别。
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啪嗒啪嗒,院子里的水泥地被浇灌得湿哒哒的。
祝十八坐在书桌那儿背书,一本厚厚的地理资料,书页已经翻阅得全是褶皱。
冉鹿鸣咳嗽几声,那人就站了起来,走到床前,伸手替他掖好后背的空调被。
下着雨,屋子里也昏暗。只剩下书桌前面的亮光,还在微微闪烁着。
冉鹿鸣睁开眼,拉住祝十八的手,往被子里拽了拽,说:“你进来替我捂会儿吧,我背心都是凉的。”
祝十八伸手摸了过去,冉鹿鸣身上都是冷汗。夏季村子里也有昼夜温差,下了雨更甚,被子里凉丝丝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祝十八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和冉鹿鸣两人平躺着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冉鹿鸣在昏暗中翻了个身,冰凉的手搭在祝十八的手臂上。祝十八生来体温就高,热热乎乎的,像个会呼吸的小太阳。
手心慢慢地暖和了,忍不住将手臂靠过去。得寸进尺一般,一步步,半个身子都贴了过去。
祝十八依旧平躺着,两人近得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见。
窗外的雨还依旧下着,屋内气温却升高不少。
身边有个人形暖炉,冉鹿鸣冰凉的身体也回归了正常的温度,他抱着祝十八的手臂,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这段时间长了个子,也就比祝十八矮一个头,两人躺在床上共枕着一个枕头,一抬眼就能瞧见祝十八。
原本以为他平躺着目不斜视呢,看过去刚好撞见他也望过来。昏暗的房间里,眼睛亮亮的。
“......怎么了?”
祝十八收回眼神,枕着自己手臂躺好,问:“鹿鸣,你喜欢过谁吗?”
冉鹿鸣心下一惊,怕对方看出自己心思,又怕对方生了喜欢别人的心思。本就混沌的脑子更是疼痛欲裂,强撑着笑了下,开着玩笑问:“陆知返算吗?”
祝十八失笑,说:“朋友当然不算。”
笑声把问题的突出感化解掉,冉鹿鸣歪过头看他。生病让他虚弱了不少,好不容易养好的嗓子又一次沙哑起来,喉咙肿痛。原本英气俊美的脸,此刻都了一些柔弱,长发温顺耷拉着。
他不说话,就像是一个沉睡的美人。
祝十八翻身,跟他面对面对着,不知怎么的,见着冉鹿鸣因生病脸颊红彤彤的,总觉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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