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旁边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白林拿起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是俞米的电话。
“喂?怎么了?”
“我要去参加葬礼了。”
“谁的?”
“我爸的。”
“哪个?亲的干的?”
“亲的,之前不是有跟你说他进监狱了吗,死在里面了。”
“不能不去吗?”
“没办法,我妈说好歹面子上面要过得去,我明天就得和我哥一起过去了。”
“好吧。”
俞米的声音平淡的就好像讨论明天想要吃什么一般,没有一起起伏。
俞米有两个父亲,一个是亲生父亲,一个是母亲改嫁了以后的后爹。
最近俞米的母亲和后爹刚领了结婚证。
白林放下手机,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啊,想起来了,这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去年的时候,明明应该是刚开学认识新朋友的时候,但是只有我一开学就请假,为了参加姥姥和姥爷的葬礼。
在灵堂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失去感知情绪的功能。
胸腔里面用什么东西挤压着一样,除了微微窒息感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异常的平静。
站在形形色色的众人里面,只有自己像是个外人一样游离之外,是个显眼的异类。
因为自己渴望死亡,所以才会对别人的死亡这么平静吧。只是一件最终都会到的平常的事情,所以没办法像别人那样感伤。
最好笑的是,明明在有人在的时候悲伤得好像要倒下去一般,结果没人的时候这些人居然在讨论晚上要不要打麻将的事情。
白林突然觉得,自己的冷漠也不算什么了。
而俞米也一样,甚至比我更加的冷漠。
说到底,我们是怎么关系好起来来着的……
啊,是了,是因为那时刚认识的两个人都有着一个同样的目标——想要死亡
沉默的,无聊的生活让我们感到了厌倦,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不明白这一天天度过的时间都是为了什么,所以开始向死亡诉说,想逃避到死亡的身边去,得到平静。
这个目标让我们很快就熟悉起来,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同生共死”来着。
把不能喝的有毒东西混杂在一起喝下去,结果被味道恶心到吐出来。
想要上吊还花钱买了条贼贵的围巾,最后在附近的小树林里面因为围巾太粗了,窒息的过程是在是过于漫长和痛苦了,所以放弃了,还把围巾丢在那边了,死亏。
拿着小刀,害怕着恐惧着,最后也只能在手腕上留下不深不浅的伤痕,还落下了一个自残的毛病,虽然现在很少了。
……
全是黑历史嘛这不是。
因为相似的环境,人生和想法,所以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相处着。
说是朋友,我们不会像别的朋友那样亲密,但又确实无话不谈,可能是因为对彼此都过于了解,都知道心里面大概是怎么想的吧。
说是关系好,但是对于彼此的事情绝对不会插手,说话。在一方说话的时候,另外一方只会听着,什么也不会说,因为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语言,是这个世界上最震撼人心同时也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没有相同的经历和感受,说出来的话无法打动人心,相通的人之间,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办法安慰到对方,也不能改变现实,所以什么不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像现在,白林说什么也没办法让俞米可以不用去参加那个人渣的葬礼,也没办法开解她,所以只能说出“好吧”。
她们两个人比谁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又多没用。
俞米和俞叶就这么坐上了去往他们父亲故乡的车。
坦白说,俞米一点都不想来,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
但是,俞米的母亲是个很看重人情事故的人,所以强迫着俞米和俞叶一定要过来。
虽然俞米真的不懂对于那种人,为什么要还讲人情世故。
喝酒和暴力,对于亲生父亲也就剩下这个印象了。
俞米的妈甚至都还没有和他结婚,在小小的年纪就未婚先孕了。然后就开始了工作养孩子的生活,但是那个男人却在一天天里面变得暴躁,堕落。
俞米最深刻的是在她才几岁的时候,那个人让她端着脏衣服叫她洗干净,这之后便不甚清楚的记得了。
十几年的不闻不问,不是这么突然,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朦胧的不真实感笼罩着她,死亡到底是什么,消失?
这样的话对于她而言,在她的人生中消失了这么久的人已经算是死亡了吧。
现在只是又消失了一次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死亡,就有种闷闷的感觉,说不上是为什么。
好像到了另外一个纯白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空旷又有点害怕。
当然,死前的疼痛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人类的诅咒,所以所有的自我解脱的方式都残忍得让人望而生畏。
一次次和白林尝试又一次次失败的她在清楚不过了。
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恐惧可怕得让人只要失败一次就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我们都被生束缚着,绝不允许你那么容易就得到解脱。
只能挣扎着挣扎着活下去。
每次她和白林看到那些人,总会想,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勇敢的投往死亡的怀抱呢?
那个身姿残阳般壮丽而震撼。
同时,她也同样为那些在生活中挣扎出一条路的那些人所感动。
所以,她也可以理解白林对周边的人,喜欢又厌恶的心情。
矛盾,混沌。
各方面碰撞着,混杂着,生出美丽的火花。
但是她和白林两者都不是。
既没有那种勇气,也没有那种坚定,没出息的让人悲戚。
只有深深的疲倦感环绕在她们的身上。
这两天的葬礼简直是一种折磨。
完全没有认识的人,在这里面的他们简直就是尴尬的化身。
熬过这两天,回到学校的宿舍,俞米才觉得自己好过了一点。
“我回来了。”
“感觉怎么样?”
“就很尴尬,都没有认识的人。”
“你爸那边的亲戚估计看着你们也尴尬哈哈哈。”
“我也不是很懂我妈,何苦呢。”
“你妈比较看重这方面,也没办法,怕被说闲话吧。”
“离得那么远,就随他们去说不就好了,干嘛折磨我。”
“反正也过去了,出来浪吗?”
“你请客?”
“没钱,滚。”
喜欢死宅的日常生活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死宅的日常生活奇书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