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一顿饭的由头，江衍洐算是打入了顾旻煊的朋友圈。然而事实上，除了头两天，他也没和其他人说过话。
群里每天都很热闹，各种八卦各种沙雕满天飞，穿插着实习单位和学术问题的讨论。他们的生活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或许说是异面直线更贴切些，毕竟平行线好歹还处在同一个位面，他和那些人差不多就是处在不同的世界了——江衍洐即使想插上一嘴也很有心无力，更别说实验室的那些事就够他忙的了。
顾旻煊的作息也不太规律，时不时加班。江衍洐搬过来不到一个月，就经历过几次一连三四天碰不上顾旻煊的情况了：晚上他睡的时候，顾旻煊还没回来；早晨他出门，顾旻煊要么还留在公司，要么是关在房间里补觉。好在顾旻煊深知江衍洐浅眠的特点，进出门都格外小心，反正江衍洐是再没被吵醒过。
江衍洐是有心多结交不属于“科研狗”这个种族的人，但是连和顾旻煊本人都是这样的露水之交，宋玉那些朋友的朋友，又怎么深交？
江衍洐甚至打算哪天趁大家都不注意，悄悄把群退了。强迫症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点开群聊，把红点点取消掉也是挺麻烦的。
可是没等他把这个计划付诸行动，老天就和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瞬间拉近了江衍洐和对面亲友团的距离。
彼时江衍洐刚洗完澡出来，发现宋玉给他发了二十多条消息。他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旻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江衍洐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键，谁料对面不是顾旻煊天籁一般的嗓音，而是宋玉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你刚刚去哪里了？”
江衍洐察觉到他有些气急败坏，简直一头雾水，却仍是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宋玉被这淡定的语调一扫，也意识到自己在乱发脾气，带着点歉意道：“我在你们小区门口。顾旻煊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过了十一点有门禁，他的卡哪里都找不到，你能下来接他一下么？”
江衍洐急匆匆地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风衣，胡乱蹬了一双跑鞋，就往外跑。
早春已过，寒潮彻底退了场。得益于此，一路下来，江衍洐也不觉得冷。
宋玉站在铁栅门外，身上挂着一个站都站不直的顾旻煊，说不上是开心，脸色却也没有太差。
江衍洐像抱孩子一样地把顾旻煊接了过来，被扑面而来的酒气激得眉头一皱：“怎么喝了这么多？”
宋玉烦躁地挠了挠脑袋，道歉说：“抱歉啊，给你添麻烦了。我在GAY吧惹了点事，他这是给我挡酒去了。”
江衍洐：“……”
“等等，”江衍洐脸上可谓是异彩纷呈，“GAY吧？”
“嗯？”宋玉很是为江衍洐的惊奇而惊奇，“我还以为宁曼曼那天说了之后，你就已经接受了呢。”
“不，我——”
我什么呢，江衍洐也不知道。自己好像是以为那些话也不过是玩笑，又好像是知道了却故意忽略了。倒也不是恐同，毕竟林婷也偶尔会拿这件事和他打趣。这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遗忘。
大脑的容量有限，所以人们总是本能地将离自己生活很远的事物置之脑后。譬如，在江衍洐的潜意识里，顾旻煊是直是弯，和他基本没有任何关系。
——除非哪一天顾旻煊喜欢上了他，或者他喜欢上了顾旻煊，但这二者都是不可能的。
宋玉把手伸到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洐洐，你愣什么呢？还不把这只猪带回去，站着都能睡着，真是够了。”
江衍洐扭头看了一眼靠在肩上的顾旻煊。这人已经是半熟睡状态了，还偏要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眼皮一跳一跳的不说，长长的睫毛也在轻轻地颤动，宛若清晨蝴蝶撷取露水时翅膀的微小扇动。
想不到顾旻煊人看着张扬，睡着的样子竟是毫不设防。
顾旻煊生得极好，至少是会让江衍洐感到赏心悦目的程度。而这副乖巧的模样也不知戳到了江衍洐的哪根神经，他竟然认为这样的顾旻煊很可爱，看着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不自觉染上了几抹春色般的温柔：“他喝醉的时候，总是这样吗？不吵不闹的，就是想睡？”
宋玉看向顾旻煊，途中碰到江衍洐的目光就有点悚，感觉和他一脸慈祥地看自家仓鼠拱浴沙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宋玉轻咳一声，说：“他一般来说不会闹，但就是醉了之后身体虚弱，特别容易着凉生病，你快点把他带回去吧。”
江衍洐“嗯”了一声，抬眼看宋玉。纠结了许久，他还是犹豫着开口：“GAY吧……鱼龙混杂，你还是少去点比较好。”
宋玉没想到江衍洐会关心他，先是愣了愣，才说：“放心吧。”
江衍洐带着个拖油瓶，目送宋玉上了车，才轻轻推了推顾旻煊，低声问：“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其实他也就是随口说说。在实验室扛个液氮罐都很吃力，当然背不动顾旻煊这足有一米八五的身体。可要是顾旻煊真的走不动路，江衍洐也没有别的办法把他送回家。
本科的时候住的是四人间，由于四个人性格和爱好迥异，每天都是各忙各的，没什么宿舍活动不说，就连遇到事都不会想到找室友帮忙。所以即使突然摊上了麻烦事，江衍洐却觉得很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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