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B市下了一场暴雨。撇开气温骤然降低不说，空气的焕然一新令实验室的气氛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江衍洐每天都揣着那两张千金难求的VIP票，像拿着两个烫手山芋，每天都想送出去，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两张票的来路。
终于，在顾旻煊演唱会的那一天，小怂包江衍洐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把票递到了林婷面前。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江衍洐说，“你只用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林婷：“……”
林婷纠结许久，还是决定不折腾江衍洐了：“萱萱的演唱会？你真的迷上他了？”
“是啊，我爱死他了，他把我迷得七荤八素。”江衍洐漫不经心道，“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林婷翻手欣赏了一下下午新做的指甲，很不给面子地说：“我对他不感兴趣，找你徐师兄去，他也喜欢萱萱。”
江衍洐知道林婷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起来，徐成宇还是江衍洐认识的第一位师兄，林婷还没进组之前都是徐成宇带他做实验，教他一些基本操作。后来林婷来了，导师给她分了重要的课题，需要人手帮忙，江衍洐就被转手给她了。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江衍洐在徐成宇面前总是很尴尬，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那场小小的背叛，话也不好意思多说几句。徐成宇倒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发现他实验遇到问题也会给出小建议，就像仍在默默关注他的成长。
现在他决定退出，林婷明显是想让他们在分别之前好好聊一聊。
江衍洐不敢面对面地问，于是给徐成宇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今晚有没有空，想不想去看萱萱的演唱会。
徐成宇没回他，而是直接走到了他身后。
江衍洐刚认识徐成宇时是个真正的小白，搞砸过不知多少实验，挨过不知多少骂，是以在这位大师兄面前，他永远心怀敬畏。
“我有位朋友负责演唱会的场务工作，送了我两张票。”江衍洐吞吞吐吐道，“师姐说你也喜欢萱萱，不然我们一起去看吧，师兄？”
徐成宇答应得很快：“那太好了。我还一直想着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呢，正好结束了去吃夜宵。”
顾旻煊这几天都没回家，据说是在场地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方便排练。他没有经纪人，很多事都得自己盯着，江衍洐很怀疑见到他时会发现他的发顶秃了一片。
江衍洐和徐成宇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演出的场所，本来打算先去周围寻觅点吃的垫垫肚子，顾旻煊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加了微信好友之后，顾旻煊就很少给他打电话了。为此江衍洐还小小地遗憾过，因为听顾旻煊说话真的是一种享受。现在他却重新用起了直接通话的方式，江衍洐不用猜也知道大致的原因。
“喂？”江衍洐说，“你在哪里？我直接去找你吧。”
顾旻煊那边停顿了近一秒，才问：“你怎么知道我打电话给你是这个原因？”
江衍洐一笑：“同居这么久，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么？”
他故意在“同居”两个字上加重了音，既是调戏又是调侃，全然不顾一旁的徐成宇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在准备室，你可以从后台绕过来。我已经和保安打过招呼了。”顾旻煊大概是真的很紧张，竟然没有调戏回去。
江衍洐向徐成宇说了声抱歉，简要解释了一下情况，说自己要去后台见一见朋友，便按照顾旻煊说的方法进了舞台后面的演员区。
顾旻煊没在休息室里待着，而是坐在准备室的钢琴前，手指胡乱在琴键上游走，弹着杂乱无章的曲调，显然心烦意乱。
“你来了。”他说。
江衍洐觉得这样的对话有点老套，但是听到他柔柔的、带了点示弱的声音，又不觉得好笑了。他正儿八经地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回了一句：“是啊，我来了。”
顾旻煊也不看他，而是往旁边让了让，江衍洐便到他身旁坐下，和他一起面对黑白交错的琴键。
“你知道么，”顾旻煊说，“弹钢琴一直是最能让我静下心的事。压力大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弹一首曲子就能让我平静下来。没想到有一天它也会成为我压力的源头。”
“你在担心什么？”江衍洐有点想要揉一揉顾旻煊的头，他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狗，但是又怕把顾旻煊精心梳出来的发型弄乱了，便退而求其次，捏了捏他搭在钢琴上的手指。
顾旻煊这才看向江衍洐：“我没问代理人票卖了多少，我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但是我又很害怕，万一我到台上，发现台下空荡荡的怎么办？就算这个无所谓，万一我在台上犯错了怎么办，比如弹错了一个音，或者忘了歌词？”
说完这番话，他似乎是觉得把这么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不太好，连忙补充道：“当然，我开玩笑的。我只是担心台下的妹子被我迷得太过了。”
江衍洐没有嘲笑顾旻煊这拙劣的谎言。顾旻煊在他心里一直是多变的，大部分时候很成熟，很贴心，江衍洐时常有被他照顾的感觉。然而，在那么几个捕风捉影的瞬间，顾旻煊会表现出极其孩子气的一面，比如初见时拉着他扮演情侣，就为了气弟弟和老爸；又比如现在，明明紧张得要死，不会排解，还非要装得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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