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洐知道顾旻煊的童年不一般,但不顺到这地步也是出人意料。他心疼地摸了摸顾旻煊的眼角,在那道浅浅的疤痕上来回抚摸,顾旻煊顺势凑过来,在江衍洐唇上啄了一下。
“我不想离开你。”顾旻煊说,“这么多年,只有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江衍洐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什么,让顾旻煊对他依恋至斯,只当他是被恋爱冲昏了头。他舔了舔下唇,艰难地开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世界上,你能够爱上的人有三万个,但是你最后只会和其中的一个在一起’。我只是那三万分之一,你对我来说也只是三万分之一,顾旻煊。”
顾旻煊脸色一下子黑了:“江衍洐,你是在和我分手吗?”
江衍洐避开他的目光,答非所问:“你爸快死了,旻煊。”
“什么时候的事?”顾旻煊冷冷地说,仿佛江衍洐那句话的主语根本不是他爹。
“很久了,在那天之前就已经确诊了。”江衍洐说得心虚,“但是他一直坚持着,直到半个月前实在不行了,才飞回美国住院。”
“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联系的?”顾旻煊眼眶有点红,江衍洐甚至觉得他的瞳仁也被染红了。是因为生气,还是难过?
江衍洐支支吾吾不敢说,顾旻煊又问:“你是因为他才和我一起的么,宝宝?”
如果说江衍洐以前不懂缠绵悱恻是怎么个什么滋味,顾旻煊的这一声“宝宝”真是道尽了世间辗转,每一个音节都像扎在了江衍洐心上,激得他快要落下泪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问。
顾旻煊咄咄逼人地又道:“难怪你不肯和我做。你其实不喜欢男孩子,对吗?你滥好人的习惯就是改不了,老头子卖卖可怜就能骗到你。”
江衍洐睁大了眼睛,气笑了:“你就是想上|我一次对吗?好,随便你。”他一指不远处的卫生间,“只要你待会乖乖滚蛋,现在就可以去。”
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何况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有时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引起小小的争吵。
但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什么恶毒的话都想往对方头上套,为了伤到对方什么都能说,仿佛他们不是恋人,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死对头。
顾旻煊的眼神冷得能掉冰碴子:“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过往的种种细节忽然浮现在脑海里,譬如这人明知道他“家”在美国,甚至还盘算着把他送回去,表面上还装得那么好奇。被追问的时候又是烦躁又是觉得可爱,现在却只有厌恶。
他从来不知道江衍洐玩起心机来这么老练。
明明是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他却一点也不了解。
顾旻煊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江衍洐有些纤细的胳臂,简直是用拖的方式把人拽进了洗手间里。
他们争论的时间里,候机室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但顾旻煊全然不在意,好像江衍洐是廉价的玩物,连自尊也可以不给。
江衍洐咬住下唇,忍着强烈的不适感。被顾旻煊箍住的地方红肿得发疼,但有个地方却是比之千百万倍地疼,疼到他快要失去知觉。
这感觉就像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般地犯贱,明知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再有人像顾旻煊这样喜欢他、宠着他,他却将这份宠爱以视如草芥的方式丢弃了。
活该。
顾旻煊为他们的第一次做过很多计划,如今的情况没有一处在意料之中。
顾旻煊清楚自己这么做很幼稚,他是如此的不堪,为了换来这么一次机会而去故意激怒江衍洐。那人清醒后一定会很后悔,可他控制不了,从大脑到心脏,乃至每一寸皮肤,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鼓动着他用这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去标记和占有一个人。
有人硬生生地在他心上挖开了一个无底洞,向来目标明确的他不再知道未来在哪里,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连自我也开始怀疑了起来。巨大的恐慌之中,只有一个愿望格外地清晰而强烈:他要江衍洐记住他,无论他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都要他永远记住他。
......
顾旻煊又是懊悔又是心疼,再看江衍洐脸色惨白,眼睛一热:“我不走了好不好?”
江衍洐双腿还有点发抖。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一件T恤,示意顾旻煊把脏衣服换下。
“现在不走,之后更走不了。”江衍洐说,“求求你,走吧。”
顾旻煊不明白江衍洐到底为什么要把他逼到这地步,恨不得向他下跪,求他别赶自己走。
“我爱你。”他最后一遍尝试,“我不想回去。”
江衍洐想了想,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旻煊彻底绝望了,把衬衫脱了下来,换上了新衣服。
这件衣服是江衍洐在秋叶原给他买的,暗红色的底,黑色的日文,出自那部超级经典的动漫《灌篮高手》。对日文一窍不通如顾旻煊,也不得不听说过这句话。
——“世界が终るまでは”,直到世界尽头。
“在世界结束之前/谁愿给我讲一个/与繁花盛开/最贴切的不幸/谁都满怀着期望/却又不相信永远/可是也一定/梦想着明天/短暂的时光/在这悲剧的夜晚/直到世界的尽头/也不愿与你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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