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傅岚生咬紧了下唇，这时候看温良奕和巫成的眼神变得湿漉漉的，却都是气愤，道：“从我第一次见你们，你们就知道我是从蚀骨川来的了。”
初遇温良奕他们二人傅岚生不是不戒备，这时候却还是觉得自己被骗了。
温良奕无辜的摊了摊手：“一开始我不知道，只是你手上握着龙鳞，想来跟容衡有关系，我们在南疆找不到蚀骨川入口，的确是想跟着你去寻容衡再问问。至于你与殷九涯的关系，我们也只是猜测。反倒是今晚那些人想杀你，让我和师父确认了你和殷九涯的关系。”顿了顿，温良奕接道：“如果是殷九涯来了辽平，那他就是想让你做替罪羊，如果不是殷九涯……那就是有别人想要你的命，还要殷九涯的命。”
顿了顿，温良奕缓缓道：“这会儿，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殷九涯是不是来了辽平？抚春山庄的案子到底是不是他所为？”
傅岚生抬头看着他，却没有回答，漆黑的瞳孔微微颤抖，他盯着温良奕，良久才摇了摇头。
温良奕闻言扭过头与巫成对视了一眼，随即轻叹了一声。
傅岚生低下头，十指交叉，他在脑海中捋着温良奕和巫成所言，将他们口中的那个殷九涯与殷玄画上等号，可还有许多遗落在外的碎片，傅岚生无论如何都拼不出脉络。
他们说抚春山庄死了二十三口人，也许是殷玄所为。
他们说如意客栈死了五个崆峒派弟子，是有人想嫁祸给殷玄。
见傅岚生始终面色犹豫，温良奕进而正色道：“若你今晚还留在如意客栈，只有死路一条，区别是死在大火里，还是留下把柄等过几天被崆峒派的人碎尸万段。这是夙仇，从二十年前殷九涯叛离百花派就开始了。”
傅岚生半抬起头，看着温良奕，缓缓开口，语气有一丝激愤：“那你救了我，又想要我做什么？”
傅岚生抿紧了嘴角，他想，这天下再没有无缘无故会对你好的人。
他的眸子清澈见底，温良奕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察觉傅岚生的失望，不知为何温良奕一瞬间眼神有些闪躲，错开了傅岚生的视线，只朗声道：“少林、崆峒、百花、上霄楼、青阳、十方门都以正道自居，与殷九涯及其玄冥教不共戴天，可定禅宗并不参与这些事。这天底下想杀了殷九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不计其数，却也有人想让他活着。岚生，你只要知道，我和我师父是后者。”
“你们想顺藤摸瓜，找到我师父的下落。”傅岚生顺着他的话说了出来，“我不过是一枚棋子。”
温良奕沉默了，算是默认。
傅岚生扯了扯嘴角，他抹了一把脸，闷声道：“他的行踪我不清楚，只是我觉得他这会儿应该还在蚀骨川，不会来辽平。”
殷玄费尽心力要救的那个人还在蚀骨川，付出那么多，殷玄不可能丢下他。
耳畔传来远处的鸡鸣，天将破晓。
温良奕摸了摸下巴，沉吟道：“那就是幕后有人想借由你，把这些事都推给玄冥教。”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巫成，皱了皱眉：“我就说这个殷九涯，分明退出江湖这么久了，玄冥教这些年也没有再掀起风浪，怎么会突然……如今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
“可实在奇怪，我和师父阴差阳错遇上了你，猜测你与殷九涯有关系，可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你的存在？”温良奕眉头紧皱，他看向傅岚生，想到什么，试探道，“你可是同容衡提过你与殷九涯的事？”
傅岚生猛的抬起头来。
温良奕的言下之意，实在是诛心之论，傅岚生折腾了一夜，本疲惫不堪，此时更是一瞬间眼眶通红，他看向温良奕，不可置信道：“你想说什么？”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在乎他的生死，只拿他当物件，当棋子，只有容川哥哥不一样。
殷玄养他是为了给人续命，温良奕接近他是为了找到殷玄，就连如意客栈想要杀他的人，也不是因为傅岚生是傅岚生。
傅岚生活了二十年，没有认识太多人，只有一个容川哥哥，待他好真心实意，不在乎他是谁，不在乎他从哪里来。
他说傅岚生的名字，说三十六峰晴，雪销岚翠生，说为你取字田，他把他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傅岚生，甚至不在乎傅岚生知不知道。
温良奕微微一愣，似乎又想叹气了，就见傅岚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我要回十溪城。”
从三年前他和容川在十溪城分别的那一刻开始，傅岚生就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幽暗漆黑，深不见底，见不得丁点光亮希望。他被包裹其间，动弹不得，挣扎也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好不容易从蚀骨川跑了出来，自以为脱离苦境，实则每一步都不知前方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
温良奕看着他，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傅岚生，只道：“你这一身太过扎眼，等天亮我先进城给你买一身换上，再打探一下如今的情况。抚春山庄的事非同小可，仲长盟主他们怕是都在路上了。”
“我没做过的事，还能逼着我认吗？”傅岚生抿着嘴，眼底仍有一抹倔强的天真残留。
温良奕摇了摇头，巫成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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