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了痛苦的恍然大悟。
傅岚生对容川最初的依恋就源于十年前那个雪夜的第二日，傅岚生不知道容川到底是谁，却也明白他不喜青楼，但就是这个看起来不愿意沾上一点脂粉俗气的白衣哥哥寻着傅岚生到了春风楼，然后把自己抱了起来。
就好像他没有故意丢下傅岚生。
就好像那时候不只有傅岚生觉得他好，他也挺喜欢傅岚生的。
但……其实容川哥哥那时的担忧根本就不存在，傅岚生心想，李苏琴是殷玄的人，即使容川哥哥没有来，她也不会害自己，事实上，是她救了自己，不然他早就冻死在那个大雪的夜里，和那时候趴在他胸口的小猫一样。
傅岚生抬起头，看着早已在记忆中模糊的建筑，他被带进春风楼的时候昏迷不醒，被容川带出春风楼的时候只觉得容川的怀抱温暖令人感到越发委屈，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会回来。
四周寒冷的冰雪气息中弥漫着令人头晕的脂粉香气，连带着让傅岚生回忆起容川身上萦绕的清淡茶香。
傅岚生看着眼前引他到门边后就驻足停留的李苏琴，心里也清楚门后屋内是谁在等着自己。
吱呀一声，傅岚生缓缓推开了木门。
面对殷玄，傅岚生习惯性的怯懦，脚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软，殷玄仍是一身红衣，有些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细长的眸子看向傅岚生，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出傅岚生的狼狈，殷玄啧了一声，而后失望的轻叹道：“你竟还是这样没出息。”
傅岚生闻言咬了咬下唇，声音沙哑，强压下那股子从喉咙里不受控一般往外溢出的委屈劲，开口陈述道：“你说如果你救的那个人死了，我也会死。”
殷玄没有回他，只是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冷，不知是因为傅岚生的话，还是他委屈的语气，又或者是因为傅岚生提及的那个人。
傅岚生抿了抿嘴低下头去，而后却又像是按捺不住，抬起头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死了，你还会去找容川哥哥吗？”
闻言，殷玄脸上那种满不在乎的神色像是绷开一道裂口，变了脸色，他分明因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仰视，眼中却是一片庄矜傲慢，像是仍然坐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瞥向傅岚生，冷冷的开口道：“你倒还有心思顾虑别人。”
只是他的语气中泄露出一丝失控和愤怒，进而演变成刻薄的嘲弄，好似在透过傅岚生看别人，殷玄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轻声道：“傅岚生啊，据我所知，他变了是不是，已经不要你了。”
既定的事实被殷玄再说一遍，傅岚生看着他，只觉得喉咙里很疼，鼻腔里很酸，却有一种不知名的骨气，压下了在他眼眶打转的眼泪。
傅岚生说不出话来，但撑着一口气，没有在殷玄的视线里闪躲。
良久，两人皆是沉默。
殷玄胸口不知为何，在傅岚生倔强的眼神里蕴出一股无名火，他想到他穷尽半生求而不得的欧阳朔，想到傅岚生心心念念的那位雪茗公子，视线再重新落在傅岚生身上，蓦的生出一种无奈的认知，他竟然从傅岚生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血蛊已成，为时已晚，你若是想活，也并非全无办法，只是你做的到吗？为了救自己杀人夺命。”殷玄冷漠的开口道。
“师父……”
傅岚生浑身一颤，殷玄见状了然于心，冷哼一声：“傅岚生，你不是我。”
傅岚生觉得嘴里全是酸味，一颗心脏被挤压的喘不过气，可他咬紧后牙，还是朝殷玄反问道：“那你来永州找我做什么？那个人时日无多，你不是更应该待在蚀骨川陪他吗？”
殷玄的眼睛一下子像浸了毒的利刃，闪过一道阴狠的寒芒，他觉得自己看错了，短短数日，傅岚生确实是变了，殷玄冷笑一声，轻飘飘道：“我说过，我可不是你。”殷玄从不幻想能和欧阳朔朝夕与共、长相厮守，生死有命，欧阳朔的命数在二十年前就尽了，救活他只是殷玄一厢情愿的执念罢了。既然人已经醒了，醒过来了仍然是那个心怀苍生，胸怀天下，却唯独没有殷玄的武林盟主，殷玄也不想再奢求了。
倒是中原，傅岚生和辽平接连的事，让殷玄不得不来。
傅岚生却摇了摇头，他似乎一直看不懂周围离他最近的人，但这时候却意外的发觉自己能看懂殷玄，蚀骨川离永州并不近，按时间估计，大约是消息传给李苏琴时，殷玄自己也从蚀骨川走了出来。
傅岚生很难形容他的心情，他一直渴望温暖，从蚀骨川出来至今见到容川哥哥次次碰壁，此时竟然是从殷玄身上得了些久违的关怀，浑身上下有一阵酥麻感，他哑声开口道：“师父，你……是来救我的吗？”
殷玄只是抬起头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这一回却意外的没有再反驳，只是开口道：“我是想看看，是谁在往我身上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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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很久之前永州初遇的时候埋的伏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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