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岚生闷闷的低下头,这片山间小路林荫遍布,他却还是出了一身热汗,跟着容川的脚印踩过地上的枯枝败叶,前一晚的兴致勃勃早就寻不到了,连带着掌心也变得潮湿。
就如同当年那个木头吊坠,傅岚生即使明白他拥有容川的偏爱,却仍然固执的认为容川值得更好的。
傅岚生没注意到,容川不知不觉早已停下了脚步,所以他还下意识的往前走着,一下撞上了容川的后背。
傅岚生揉了揉鼻子,感觉容川无奈的转过头,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但到了最后,也只是在他身前缓缓蹲了下来。
傅岚生咬着下唇,想说我其实还走得动,可他总是贪恋容川的温度,于是还是缓缓趴了上去。
容川托着他往上抬了抬,这才迈开步子往前。
林中虫鸣鸟叫,烈日被树荫遮盖,微风惬意拂面。傅岚生因着这份身体相依而逐渐感到踏实。
“你在怕什么?”容川这才悠悠的开口。
傅岚生一怔,耷拉在容川胸前的手指头又下意识的绞在了一起,他没说话,容川也没开口催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傅岚生轻声道。
“我……怕他们觉得是我害了你。”
容川一瞬间瞳孔紧缩,可傅岚生不等他开口,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将头也耷拉下来,嘴唇几乎贴着容川的后脖颈,闷声道:“你不能不承认。”
傅岚生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听见容川的叹息声,而后是容川开口:“前些时日,师公写信来,告诉我他见了你之后,才逐渐明白我爹当年做下的决定。”
容川早从管事和仆人口中知晓那日傅岚生对沈青华说的话,这时候想起来,他脚底下也不知不觉走得慢了些,才接道:“我爹如果没有随着我娘去,依他的功夫和性子,几年后大概会顺理成章的接过师公的青阳派掌门之位,再过几年,兴许就会是新的武林盟主,风光万丈,人人艳羡。”
“但那是旁人的自以为是罢了。”容川缓缓开口,他闭了闭眼,少有的诚实道,“我也曾怨他,觉得他太自私,恨他的洒脱让留下的人痛苦不已。”
“容川哥哥……”傅岚生喃喃开口,他对这些往事虽知晓一二,却从未主动去探究过,第一次听容川主动提及,饶是时过境迁,也好像还是能触碰到容川语气里残留的一点脆弱。
容川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越走越慢,几乎是走走停停,边开口:“直到好几年后,我才知道原来即使是活着,也有不一样的活法。”
人与人是不同的,像傅岚生,生来没有棱角,在他眼中这世上五彩缤纷,有很多东西很多人都值得喜欢,但傅岚生眼中的美好,容川从来都看不到。
可他给容川的,除了依赖之外的那份真真切切的喜欢才是容川从未奢求能得到的。
比命更甚。
入眼的竹子越来越稀疏,目的地就在眼前,容川彻底停下了脚步,道:“旁人总喜欢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万物得失,说一句长短利弊,好像如此才显得清醒聪明,未免可笑。”
他心道当年他爹娘为他取字衡,如今想来也并非要他凡事都权衡得失、锱铢必较,而是要他权衡本心。
他在很多年后才明白,幸好不算太晚。
前方一小片开阔的平地,静静的躺着一座坟茔,傅岚生从容川后背上下来,他看着那碑上的刻字,饶是已经被容川安慰过,还是紧张的拽住了容川的手。
容川反手握住他,轻声道:“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我是因为你才活着?”说完,容川拉着他走到墓碑前,安慰道:“他们不敢不喜欢你。”
傅岚生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他干脆一咬牙,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而后眼前都有些花了,抬起头时近距离看着墓碑上放大的碑文,和立碑之人那处容川的名字,才迟来的生出一种跟紧张和忐忑不大一样的复杂情绪。
傅岚生不谙世事,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吸了吸鼻子,颇有些正气凛然,盯着那石碑开口道:“你们放心,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好好保护他。”
说着,傅岚生仰起头,拽了拽容川的手,道:“我再跟你一起磕几个吧。”
这时候拨云见日,阳光又透过云雾和枝叶打在这一方平地上,也溢满了傅岚生的眸子,容川应了一声,也跪了下来。
而后三杯清茶浇于土上,回过头,傅岚生发现这座坟茔另一面,还立着一座无字的石碑,想来就是谢姐姐口中那座容川哥哥在他未归时立的碑。
傅岚生抬起头看向容川,看到他的视线也短暂的停留在那座无字碑上。
痛苦已经成为过去,没有再追问回顾的必要。
傅岚生笑着开口道:“我们趁着天没黑快走吧,免得一会儿爹娘反悔了!”
容川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傅岚生说了什么,一时间也勾了嘴角,应道:“好。”
于是又成了过去无数次那样,容川由着傅岚生走在前面牵着他,好似他才是一方主人。
容川回过头,看着那平地上的坟茔,在心里默道。
愿他平安喜乐,岁月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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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文苦手求夸(ಥ_ಥ),写甜真的好难
我尽力了。
会跟后面的番外有一点点的情节衔接,比如傅岚生为什么高兴,但总体当做独立的单元也可以。
使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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