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把刀。”韩沉端了一杯水出来，看见胡杨一眨不眨盯着博物架。
“……你还有兴趣搞收藏？”
韩沉把水杯递给他，淡淡道：“家里人传下来的。”
胡杨发觉韩沉有点不对劲，精神好像不怎么好。片刻后韩沉低声道：“今天围剿那个贩毒团伙，祸害了多少家庭……”
胡杨眨了眨眼睛：“好在你们已经抓住他们了，你们保护了很多人。”
韩沉沉默许久，缓声道：“毒品曾经引起过战争，先辈有参与过。今天去圣玛利亚医院的时候，我就在想，当年是不是也能这么快的解决这些危害社会的东西。”
胡杨伸出手去：“但现在你们做到了。”
韩沉看着他，点点头。
【4】
顾言同学把登机牌打印好，交到胡杨手中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被胡杨训练成了万能的哆啦A梦。
师父的要求突然而奇特，就要这一趟飞机，就要这一个座位，就定那一个酒店，就住那一间房间。
“虽然我很理解师父马上去巴黎的心情。”顾言眨眨眼睛：“工作室能接到去法国拍片的机会也真的很难得，可师父你有必要把坐哪个座位住哪个房间都定好嘛？”
胡杨抻着脖子四下看，自动忽略了徒弟的疑惑。他眼睛一亮，抛下顾言往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于是顾言就看到了众人拥簇的黑衣男人。
“韩沉，这么巧啊！”胡杨凑上去打招呼，警局一众很得眼力劲，在无声的口令下齐刷刷慢走一步。
“哎呦，咱们俩座位挨着！”胡杨毫不见外拿过他的登机牌。
韩沉眼光一扫，顾言笑眯眯打了个敬礼：“警察叔叔好。”接着以可见的速度转头托运行李去了。
“你住哪个酒店呀？”胡杨依旧热情。
韩沉把登机牌拿回来：“我们是去巴黎开会的，不是旅游。”
“我也不是旅游。”胡杨颠了颠单反：“我们接了一个拍摄任务。要去巴黎。”
韩沉撇了撇嘴角，无话可说。
国际缉毒大会在巴黎举行，因为韩沉刚刚抓获一个缉毒团伙，便理所应当的受了邀请。接连几日开会早出晚归，跟胡杨根本没有碰上面。
而胡杨也是忙的一塌糊涂，作为专业的摄影师，他在工作上还是很强迫症的。
这天傍晚，韩沉刚从会场出来，就看到夕阳下公园里挂着两个相机忙着拍照的胡杨，一脸严肃认真。
或许认真工作的男人的确很有吸引力，再加上胡杨原本就很有吸引力的的那张脸，韩沉少见的不觉得他烦。
他突然出现在镜头里，胡杨却挥了挥手，要他往边站一站。
等到陪着胡杨完成这一组拍摄任务，这人才松了一口气。
“巴黎真是个适合拍照的地方。要是我能住这儿就好了。”
“嗯，首先你要有钱。”韩沉点点头。
胡杨微笑：“没钱。晚饭钱都没有。”
韩沉好心的帮他背了一个相机：“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面前是一栋红顶小公寓，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屋子藏在一片居民区中。房子外种满了藤蔓植物，这个季节绿油油一片。
门口有一个小风铃，墙上挂了一个小小的木板。胡杨努力辨认：“韩沉……这两个字是……生煎？”
韩沉点点头，上前敲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老太太。看到他们稍稍有些惊讶。她用中文轻声说：“请进。”
胡杨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问：“您是中国人？”
“不，”老太太微笑道：“我的父亲是中国人。”
老太太的小店实际上是她的客厅。公寓并不大，她一个人居住在楼上。楼下便卖这种中国的面食。胡杨很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两个要跑到法国来吃上海随处可见的生煎。
厨房里传出油煎的声音，香味也飘了过来。在等餐的时候，胡杨绕着客厅转。
屋子的角落放了一张工作台，上面摆着一些老旧的试验仪器。墙上贴着一些上个世纪的电影海报和老照片。
在楼梯口的墙柱上，透明罩子罩着一串挂起的钥匙。
韩沉则在一旁看那些老照片。里面是两个男人，面容模糊不清，但挨得很亲密。其中一张就是在这栋红顶公寓前面，那时这座房子上还没有“生煎”木牌。
老太太端了生煎包上来给客人。她笑着对韩沉说：“照片上是我父亲。”
这种说法，韩沉马上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胡杨转头笑道：“您父亲的东西，现在还保存的这么好。”
老太太点头：“是的，我总相信他们会回来，以各种方式陪伴着我。”
吃过饭后，胡杨轻声对韩沉说，上海的任何一家生煎都比不上这个老太太做的好吃。韩沉似乎在沉思，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句话。
他起身结账，拿出钱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我想，应该物归原主。”
韩沉手里拿着他家博物架上那个古旧的银刀，放到老太太面前。
【5】
罗非与罗浮生收养了一个女孩，她从香港逃亡来。洪澜在香港沦陷之前带着她找到了罗浮生。
他们给这个女孩起名为“思”。思的父亲在抗战中殉国，她的母亲被迫害，逃往香港。将她托付给洪澜后，被秘密处决。
后来战争结束，韩思杨飞往巴黎，但那时罗浮生的身体已经消耗太过，再难以踏上回乡的路途。
罗浮生死后，罗非把银转刀交给韩思杨带回国。
几年后在大清洗中，韩思杨因为在海军学堂的过往被批斗。他把一封信和银转刀留给了亲戚连夜带走。
那封信寄到巴黎，告知罗非不要回国。否则他的身份面临的将是更加危险的处境。
再有十五年，罗非去世。罗思继承了他们的公寓，并一直在法国住了下来。
【6】
“那是他们留给你的礼物。”罗思笑着把银转刀交回韩沉手中。“这里的记忆足够多了。”
【7】
临行前，罗思请他们在房子面前拍了一张照片。韩沉和胡杨站在一起，笑着看镜头。
或许没有他们那样亲密吧。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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