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还带着未完的寒意，暮色早已降临，慕年城被墨色笼罩，只有远处的皇城仍旧璀璨夺目，给这单调的景象增添几番亮色。
慕年城闹市区以一条柒街为主干道向旁边分散，从上空俯视大致呈一个一个规整的的方块状。泠肆带着苏北塬穿行，看他轻车熟路，想必是早就打探好了线路，只等合适的时机。
苏北塬紧跟着泠肆的步子，他脚步点地时轻又稳，看样子是高手。
时而点在房顶的砖块瓦片上，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自家楼上传来的异样。突然泠肆猛地一个转身，苏北塬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跳上一条狭窄的小巷直走，苏北塬想了想，大概是小巷从外部看太不起眼，因此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印象。
泠肆停下了脚步，苏北塬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是好几栋两层房屋。其中一间的二楼亮着光，由于只有它亮着，在这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到了。”泠肆抬抬下巴，指着光来的地方，“就是那里。”
他是来拿夜蝶琉璃杯的。
还是白天时苏北塬在院子里，明明离外墙有一定距离，他就是能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不会吹树叶片却非要固执地吹出声音来那样，苏北塬根本没怀疑，那个人肯定是泠肆。
他很自然地出了门，苏北瑶不在，也没人管他要去哪儿、干什么。泠肆在之前他们相遇的那个拐角处等他，见来人是苏北塬，只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夜蝶琉璃杯是什么吗？”
“琉璃杯？”苏北塬明显没听说过，“那是什么？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器皿？”
泠肆无奈地看着他，好像没有想到苏北塬是如此“孤陋寡闻”。“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想继承流渊门家业，应该需要准备些什么吧。”
这倒是知道的，苏北塬点头。一个奇怪的组织帮派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规矩，好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据说流渊门是泠渊的父亲一手办起来的，但门主之位的继承却不“世袭”，而是类似于“禅让”，谁能找到前一任门主分散在各地的“宝物”，按照一定的方法用他们打开千鼎门，拿到钥匙，才能成为新一任门主。
泠渊很受老门主看重，不仅因为是亲骨肉的原因，他确实有过人的本领，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全部物品，也依据这个办法将他设置的“钥匙”放在各地。只是泠渊离世突然，那些留下来的线索都是什么，谁也没个头绪。
但这些轶事，包括自己对流渊门一点点的了解，都是江湖传闻，苏北塬也不能保证真实性。
“那是西域传来的手艺。”泠肆向苏北塬解释，“有种蝴蝶叫‘萤夜碟’，它的翅膀会在夜里发光。西域人将它的粉末提取出来，用特殊的技艺使其与琉璃融合，制成琉璃杯。这样制作出来的杯子的壁上，会在不同光照下折现不同的颜色。”
“你花大心思要找的，就是这种听上去罕见的杯子吗？”
“当然不是。”泠肆摇头，“我要的，只是这杯子上一点点粉末而已。”见苏北塬不解，泠肆继续道：“看似复杂，不过是薄薄的一层粉末叠在两层琉璃之间罢了，再把顶端封上。这种工艺会的人极少，不过也不是没有。”
“光拿粉末有何用？”
“这只是最近的传言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但泠肆分明是自嘲般，“有人说，这粉末能致幻。”
就算泠肆不说，苏北塬也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了。
有些人游戏人生，而有些人总爱在血雨腥风、你争我夺之间寻求快感。倘若手里有能够致幻的武器，无疑是大大增强己方的战斗力，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极其危险之物。
“可是……”既然是对某些人来说的“无价之宝”，如果泠肆的目的地无误，不仅这几天来一点风声也没听到，都已经近在眼前，周围却杀意全无。
“你不必担心，父亲临走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事，就算别人想要从我这儿盗取信息，也需要花上一定的时间。”泠肆没有告诉他，也许有人已经走在他们前面了，他也只能祈祷自己快人一步。
苏北塬注意到当泠肆提起自己及父亲时，有一瞬间的停顿。不过他并没有提出疑问：“这么说，你的目的也和那些人一样了？”
“应该说，我的目的就只有流渊门而已。”泠肆说这话时语气里万分坚定，言外之意就是，其余的都是理所当然要得到的。
“那……你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泠肆一跃，停在亮着光的那屋子房顶，向苏北塬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苏北塬也跟了过去。泠肆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苏北塬意会地点头，跟着泠肆蹲了下来。
只见他悄悄揭开一块瓦片，瓦片下是一层薄薄的纱。泠肆指指露出来的缺口，苏北塬不解其意，只见泠肆用口型说道：“凑近些。”
不知他从哪儿摸出一枚银色的叶子，那叶子细长、前端尖锐，想必是暗器一类的东西。薄纱很容易被戳出一个洞，用手指往两边一拉，薄纱破得更大。苏北塬极力不发出声音地附**，眯着一支眼观察房间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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