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父亲看向了她，“你最近怎么样？”
“我最近还好。”戴安娜回过神来，她也只能这么说。
“我觉得自从你搬出去住了之后，你的灵性变差了，对主没有那么热心了。是不是在外面接触了不好的东西？”
“我没有，世俗的东西我很少接触。”
“嗯，那好吧。我认识很多牧师，他们的子女就是在离开家之后生活变得太世俗了。有几位有望接班自己父母的都陨落了。就好像先知所说的：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从天坠落。”
“嗯，我知道，我不会。”戴安娜只能这么回答。她知道自己堕落程度也许远胜父亲提到的那些牧师后代。
“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埃文斯先生吗？”
“布莱恩·埃文斯？”戴安娜尽量掩藏自己的感情，以免父亲知道了她和那位律师的私情。
“他经常给我们教会奉献一些款项，他很虔诚很单纯。”詹姆斯·凯尔扶了扶他的眼镜。据戴安娜所知，布莱恩也给玫瑰教堂捐款。然而此时此刻，她一向斥责玫瑰教堂和其中教众的父亲却忽略了这一点。她心底一凉，父亲也要受到教会经费的掣肘，要在真理上放松。
“所以你选择相信他？”
“是的。埃文斯是一个手洁心清的人，他甚至都不像其他富豪一样‘合理避税’。在我眼里，他就像是约瑟，被人诬告。”
约瑟是戴安娜最喜欢的圣经人物。约瑟受父亲雅各宠爱，雅各为他编织了一身彩衣。约瑟又梦见太阳月亮星星向他下拜。说出来之后被兄弟嫉妒，被卖给以实玛利商人做奴隶。他做奴隶很讨主人欢心，成为主人家中的大主管。然而又被人诬告强奸入狱。最后沉冤昭雪，为法老排除饥荒隐患，荣登宰相之位。
“可是，他已经承认和那个女孩的母亲有过——”
“任何人都会犯错，这也是他犯错后上帝给他的警告。”
“可是约瑟可是完全的好人。我不觉得你应该把约瑟和他类比。”戴安娜看着餐盘，努力不看父亲的脸，“这是你一直说的，要对圣经里的英雄有所敬畏。”
“好吧。”詹姆斯点了点头，“总而言之，控诉他的那对母女之前就有诬告的历史，甚至出了人命。而且她们请的律师，弗兰科律师，恕我直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应该从外表看事情的真相，父亲。这是你一直教导我的，你应该祈求上帝的带领。”
“我的灵里就是这么感觉的。”詹姆斯·凯尔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我亲爱的父亲，不要把你的直觉当作上帝的带领。”
“你为这件事祷告了？上帝告诉你这件事的真相了？”
“没有，可是我的意思是不要随便下断言，上帝看的不是外表，看的是内心。听命胜于献祭，顺服胜于羔羊的脂油——”
“你认识桑德拉·弗兰科，是不是？”
“是的。之前教会的土地收购的事情，我有打电话给她。如果你要问我怎么认识她的话，就是在教堂认识的。”
“因为桑德拉·弗兰科来过我们教堂，你就觉得她接的这个案子的描述是真的。你其实也受情感影响吧？”
“什么情感影响？我没有受什么情感影响。”戴安娜心里一惊，故作镇定。祈祷父亲看不出来。
“那我就没法理解你在这点上支持桑德拉·弗兰科了。她的名声很差，很多人怀疑她做为证，又和黑社会纠缠不清。我觉得你最好离她远点。”
“我和她不是朋友。我的意思是，不是普通的朋友。”戴安娜不知道这叫不叫撒谎，“父亲，你也不应该因为桑德拉·弗兰科的过往和传闻就对这个案子有偏见，一切都要以事实为准。我们要效法基督，一切都要以公义来判定。”
“我不是法官和陪审团，他们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直觉就是他没有问题。控告的那对母女有问题，弗兰科律师有问题。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就看法庭会不会秉公判决了。”戴安娜闭上了眼睛，“不过如果真的判处埃文斯有罪，你会是什么反应？”
“首先，不可能被定罪。第二，我会观看庭审。那些证据——我不管能不能说服法官和陪审团——总之，必须说服我。”
戴安娜没有继续说什么，吃完饭她直接离开了父母的家。在桑德拉·弗兰科面前，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尽量不让晚饭时和父亲的争论留下痕迹。
庭审将在下周进行。唐娜有点担心，因为看起来弗兰科律师手头还有其他的案子，她女儿的只是其中之一。她深知里面的利害关系，在威逼利诱之下，说不定律师会放弃这个案子——那点违约金算不了什么。你永远不会知道想桑德拉·弗兰科这样的律师会做出什么事情，为了利益他们会不择手段。
乔安娜在学校收到了很多责难。
她来到班上之前，很多人就已经听说过她的背景。她在班上不敢多说话，她害怕班上有些人的眼神。
她听到有人以“那个诬告犯”来议论她。每当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感觉有无数眼睛在看着。
她已经自杀很多次了。去年四次，今年四次。这也是为什么唐娜下定决心要给她讨个公道。可是消息传开之后，除了多了群比以前更没有底线的媒体聚集在教会学校楼下之外，她还要接受比以前更艰难的舆论环境——就是被更多的人谈论，被他们的眼睛打量一万遍一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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