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直直将他们带回了朱元璋的营帐，见朱标和朱棣心生怀疑，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拉开了帐门，三人见朱元璋正坐在营帐之中，均是按捺住心惊，走到他面前。
“参见父皇。”
“参见皇爷爷。”
“平身。”朱元璋亲自将他们扶起，站到朱标面前，道：“太子，你没事吧？”
朱标点头道：“幸亏父皇派人保护，又有四弟相救，儿臣只是受了些惊，并无大碍。”
朱元璋转向朱棣道：“棣儿，你是怎么救的太子？”
朱棣道：“启禀父皇，原本儿臣和允炆一同猎一只银狐，但那银狐跑得极快，我们追在它后面，便到了一处山洞前，正巧看见大哥的马在洞口。我们正准备进洞，却看见洞口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拿刀欲刺杀大哥，情急之下，我只有给了那刺客一箭。但是对方早已派人在我们后方埋伏，见情况有变，就杀了那刺客灭口，我们也就无法得知那人的身份了。”
朱元璋点头，不置可否，又转向朱标，道：“太子，你可知道刺客的身份？”
朱标想了想，道：“启禀父皇，儿臣料想，朝中纵有权臣，也不敢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倒很有可能是与我朱家有仇之人。依儿臣看，说不定是张士诚和陈友谅的余党。”
朱棣插口道：“父皇，您既然派人暗中保护大哥，莫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朱元璋犀利的目光落到朱棣身上。
朱标恍然道：“四弟倒是提醒了我。”
“哼，”朱元璋转过视线，愤而甩袖道：“还不是胡惟庸那小子，仗着自己是丞相，竟敢骑到朕的头上！”
“什么？！”朱棣和朱标惊呼。
朱元璋冷冷道：“朕等会儿就叫他人头落地。”
“不可，陛下。”
朱元璋身边的人突然出声，朱棣吃了一惊，只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向他们靠近两步，他带了半边面罩，整个人看上去阴沉狠厉，同时却又能够很好地隐藏自己的存在。刚才若不是他出声，朱棣甚至根本没有注意他。
他究竟是谁？怎么他不在这几年，朝中出了这样的人？
“爱卿，你这是何意？”朱元璋问道。
那人便是毛骧，他行了个礼，道：“陛下，行刺了太子，对丞相没有任何好处。”
朱标点头道：“不错，若是我死了，父皇只会再选储君，与胡惟庸无关。他一定还有后着，我们若是贸然行动，恐怕永远都查不到实情了。”
毛骧接道：“若是丞相暗中和某位皇子勾结，那便说得过去。除了太子以外，殿下一时半会很难决定合适的人选，他则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令自己扶持的皇子坐上储君的位置。”
朱元璋捋着胡须道：“你们说得倒也有理。查出这个人之前，朕的确不该打草惊蛇。也罢，你们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朕倒要看看他那些同党的反应。”他弯下腰，对朱允炆道：“允炆，你可记住了，这件事不可同任何人说起。”
朱允炆躬身道：“皇爷爷，允炆知道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嗯，都出去吧。毛都督，你留下。”
“是。”
众人屏退。
朱标出了营帐，刚走几步，便见着了一个熟悉的人。他们对视一眼，宋谨扭头离开。朱标愣在当场。朱棣眼尖，跑了两步拉过宋谨，对他耳语几句。
不待朱标反对，那人便已经奔跑过来，抓着他的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一边念叨着：“你怎么了，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宋谨的声音透着慌乱，举止也不似平日淡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朱标看得新鲜，身体里却有一股温暖流淌而入。
他情难自禁，伸手揽过宋谨，将他拥紧。
怀中的人一下子便消停下来。
朱棣呢，早早得了指示，将朱允炆带走了。
帐营之内，朱元璋目送着他们离开，帐门关上，之后，对着毛骧耳语，“派人监视这些皇子，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
毛骧应道，他的面目沉入如衣上一样的黑暗中。
***
入夜，丞相府中最深处的厅堂里却未点灯。房中是一片黑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飞雪，先是一粒一粒的，落于地上便化了水，之后，雪势渐大，在空中回旋，终于，在已经扫净的路面上重新堆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雪落在窗上，化成了雪水，沿着紧密的窗缝一点一点渗进屋里。
屋内的铜炉中烧着碳火，一室人便靠着铜炉取暖，倒也不那么寒冷。
但是有人却打着冷颤，“太、太子没死……”
“陛下并没有追查此事。”
“他怕是知道了。”
“我都处理干净了。”
“听说那日有侍卫护送太子回来。”
“莫非……陛下早就知道？”
“什么？！那，那我们……”
“稍安勿躁。陛下想要的，不仅仅是我们。他若一日钓不到他想要的鱼，池中其他的鱼暂时也安然无恙。”
“丞相妙算。”
“天晚了，各位大人请回吧。夜路黑暗，小心贼人。”
“为防夜贼，倒不如不走夜路。”
“明白了。”
屋内的门开开合合，良久，炭烧尽了，铜炉中飘出一缕青烟。
***
韩国公李善长府。
后院的偏厅中，难得来了一位客人。前太师韩国公李善长头发已经斑白，身体也孱弱不堪，常常连续几日在家休养，闭门不出，但是今晨听闻这位客人特地到访，依旧及时打扮整齐，出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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