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毛都督求见。”
朱元璋正在谨身殿中批阅奏折，杜安道拱手趋步，站到桌案旁，向他耳边通报道。
“宣。”朱元璋连头都没抬一下。
大门的开合声响过，之后是毛骧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
“参见陛下。”
朱元璋依旧没有抬头看他，只淡淡道：“平身吧，怎么，交代你的事有着落了吗？”
“启禀陛下，今日有人秘密前往天牢，探访胡惟庸。”
闻言，朱元璋忽然丢掉了手中的朱笔，抬头瞧着毛骧，示意他说下去，面上掩盖不住得意，但在看到毛骧困惑的模样之后，心中又涌起了不安。
“那人是……燕王殿下。”
这并没有令朱元璋吃惊，毕竟他早已在心中盘算过朱棣与胡惟庸勾结的可能。
朱元璋瞟了毛骧一样，问道：“既已查得此人，爱卿又为何事如此困扰？”
毛骧行了一礼，“燕王……早已知道有人跟踪。”
“什么？他倒不算蠢笨。”朱元璋一惊，又道：“既然他知道有人跟着，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起初，属下也不明白。后来，我派去查探燕王的卫士刘遇贤带来了一封信，说是殿下嘱咐要呈给陛下过目。”
“他和你的人接触了？”
毛骧点头，“不错，而且燕王还对我的下属十分礼遇，就连前往天牢的打算都尽数告诉给了他。”
朱元璋心生疑惑，“是吗？快快把信给我。”
毛骧从怀中抽出一封火漆封口且没有署名的信，双手高举，俯首交与朱元璋。
朱元璋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他缓缓将对折的字条揭开。
“什么！这……”
纸条上的内容，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胡惟庸毒杀刘基，同谋者一人。
刘基之死事有蹊跷，他并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令他惶惑不已的是，朱棣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又知道了多少。
“陛下？”毛骧见朱元璋紧紧攥住了那张字条，便叫了朱元璋一声，却又不便问那信上的内容。
“无事。”朱元璋回道，“你记着，燕王回宫之后，朕要尽快见他。”
“是。”毛骧应承下来，却又似提醒般对朱元璋道：“陛下，不需要将燕王以谋逆之罪审讯吗？”
“哼。”朱元璋冷笑一声，“他肯主动在你的密探面前现身，用这么一个情报同朕交换，无非不就是想告诉朕，与胡惟庸勾结的皇子不是他吗？既然如此，朕也就不辜负他这一片诚意了。”
燕王的字条里究竟写了什么？
毛骧纵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能顺着朱元璋的意思，无声屏退。
***
天牢外一向门禁森严，除了常备的守卫之外，人迹罕至。周围的环境也与该处地方相匹，零落地点缀有几棵坚硬的松柏，黑瓦白墙，铸铁浇的芯子，单调而冷峻，弥漫一股死寂阴冷之气。
这一阵子，时常有人来来往往，只不过总是来的人多，回的人少。
值班的狱卒刚送一批犯人到了牢房中，熟练利落地拴上门锁，接着便回到岗位上，和一同值班的人抱怨，再照这个速度，天牢的房间都不够用了。
他旁边的人搭话道：“今天几个？”
“不多不少，十个。”他板着手指数道。
一旁的狱卒笑笑，道：“你说，要是朝中被抓的没人了，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们去当官了？”
先前的狱卒将钥匙别到腰间，不屑道：“你小子想得倒美，你算哪根葱，还想着当官？”
那狱卒忽然提高了音调，“切，我以前可是跟着徐达将军的，我还同世子认得呢。”
狱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徐达将军？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才不是，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那狱卒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两个狱卒打扮的陌生人走了进来，他急忙喝住，“站住，你们是何人？”
“兄弟，这你就有眼不识泰山了。”那人拦住他，自己迎上前去，“小人见过世子殿下。”
来人正是徐允恭和朱棣。
徐允恭对那狱卒道：“刘大，嘱咐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好了好了，世子的命令，小人怎么敢不从，”名为刘大的狱卒嬉皮笑脸，“从这往里走，一直到底，会有条阶梯通向地牢，殿下想见的人，就在左手第三间。只是……”他突然不安地搓手，“以防万一，最好在一炷香之内，殿下就要回来……这个嘛……”
“我懂了，多谢你。”徐允恭点点头，将实现准备好的酬金交到刘大手中，便带着朱棣往指定的地方走去了。
一路上遇到的犯人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牢房中，想来是被调教得不错。
朱棣忍不住对徐允恭道：“徐兄，看不出来啊，天牢里都有你的人。”
徐允恭笑道：“家父可是训练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我嘛，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唉，徐兄又妄自菲薄了，我只说想见胡惟庸，你还真把我给带来了。”
“殿下的手段也叫下官大开眼界，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圣上派人调查你的？”
朱棣报之一笑：“他刚跟上我就察觉了，我怎么说也是在战场中长大的，再加上你那英妹，时不时偷袭我，要和我切磋武功，长此以往，这点本事我又怎么没有。”
“英妹啊……”徐允恭像是想到了什么，步伐也轻快了些，“自从做了燕王妃，她在人前可是收敛了不少，竟还有人夸她贤良淑德，风声传至家父耳中，乐得他差点没把舌头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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