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折返时，选了与来时不同的路，两旁的摊位上摆放的，也变作了杂货。
走到一段路上，忽有各色花香袭来，各色香味混杂在一起，浓郁得有些腻人。细看，原来是一些农人采了花沿途叫卖，有卖原花的，有将花做成配饰的，也有将花晒干后做成香包的，还有花汁花露花蜜等妆容之物。沿途走动的，多是些姑娘家，与陪伴她们的男子，花香混着胭脂粉腻，再杂以汗味，实在有些难受。
朱允炆走在朱棣身后，想要快步走过这里。朱棣却突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朱允炆不料，一个脑袋撞了上去。
“四叔？”
“这香包怎样？”朱棣问他。
朱允炆拣了一个，放在鼻端嗅了一口，叹道：“味道倒是雅致得很。”
摊贩见来了两个衣着华贵的客人，急忙招呼：“二位爷，来看看吧，都是今天刚刚做好的香包。”
朱棣回道：“都有些什么？”
摊贩道：“我这有花囊和药囊，药囊都是平日里见的那些。花囊是我家娘子亲自采来亲手缝的。不是我夸口啊，这一片，我家的香包是最好的。爷您来看，要送姑娘家啊，这个桃花的就最好了。颜色又漂亮，寓意还好，嘿嘿，姑娘家都喜欢；送令堂嘛，就选兰花的，高雅！送小孩子嘛，花倒是不重要，要选个看着漂亮的，比如这一对您瞧瞧，金童玉女，这个，长命锁，这个，如意扣，那边那些，哪吒孙大圣小关公七仙女，什么都有。”
朱棣指了指专门卖给小孩子的那片香包，瞄了瞄朱允炆，“要吗？”
“不要！”
朱棣得意一笑，回过头去，问摊贩，“都有些什么兰花？”
“爷您来看，这有春兰、蕙兰、建兰、墨兰、莲瓣，徒有个样子，自然比不上您宅院里的那些。”
“这个吧。”朱棣看了一番，将墨兰香包收入手中。
“哎哟爷您真是好眼光，一眼就挑中了我们这最好的一个！”
朱棣问摊贩价格，一边伸手掏钱。摊贩搓了搓手，瞧着朱棣正在摸索的手，“一、一两银子……”
“啊？”朱棣的手忽然不动了。
“这、这……”
“四叔，不贵呀，一盆墨兰要好几百两呢。”朱允炆插嘴道。
朱棣心道，那是，你见过的那都是什么品种的？
那摊贩踩着台阶下，“还是这位爷识货，我这墨兰自己养的，平时卖卖就要五十两了。”
五十两，还真敢说，普通的一株墨兰也就半两银而已。
“两钱。”朱棣不理他。
“五钱。”
“最多三钱。”
“这这这，使不得呀，我这要是卖给您就折了本了。”
“罢了。”朱棣扯上朱允炆就走。
朱允炆跟上，“欸欸，四叔，就这么走了吗？他减了一半的钱，不是挺划算的吗？”
朱棣不答，恰巧身后有声音传来，“好了好了，三钱就三钱，卖给你卖给你。”朱棣折回去，摊贩摇头叹息着把香包交给他，一边叨叨着自己亏大了。
“老板，真是对不起。”朱允炆鞠躬道。
居然还给他道了个歉？！
“诶哟，没事。”老板见这位好看的小公子对自己这么有礼貌，脸上乐开了花，“有空再来啊。”
朱棣不语，走了几步，忽然摸摸朱允炆的脑袋，叹气道：“你啊，多出来见识见识吧。”
“啊？什么意思？”朱允炆忽的抬头看他，目光中写满憧憬，“四叔刚才好厉害啊，节省了不少钱呢。”
朱棣干笑两声，将手中的香包递给他，“拿着。”
朱允炆乖乖接过。
“送你的。”
这么说了一句，朱允炆惊讶地看过来，“送给我的吗？”
“君子如兰，空谷幽香。”朱棣缓缓道，“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朱允炆急忙接过，细细摸索着，感受到墨兰的三瓣形状，又将香包送到鼻端嗅了嗅，“香味真好闻。”
听他这样说，朱棣不禁道：“那倒不如你。”
“谢谢四叔……什么？”朱允炆与他同时开口，因此没听清他所说的。
朱棣一笔带过，“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他便牵着他，又往戏台走去。
***
朱允炆和朱棣离开已有一段时间，戏台上，正是卓文君夜投相如的时候。徐允恭四下观望，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转身退出了人群。
遍寻不着，徐允恭等在路口，也不知过了多久，见朱棣牵着朱允炆，顺着人群走了出来。
徐允恭走到他们身边，焦急道：“你们去哪了？”
“徐兄不必担心。”朱棣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
“原来如此。”徐允恭双眼一亮，“不错。”
朱棣将手中的酒坛抛给他，徐允恭单手截住，也就着坛口喝了一口。
回到戏台旁时，这戏已经接近尾声，卓王孙带人找到了当垆卖酒的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将女婿接入家中，从此，司马相如写下传世大赋，飞黄腾达。
戏散了，人也渐渐离散，四周的摊位反倒繁华起来。
他们在玄武湖边的酒楼上用了午膳，听人说下午栖霞寺会有涅槃法会，便商议着下午过去。
早早抵达栖霞寺，寺中人流逐渐聚集起来。他们在茶室中挑了个位置，饮着用栖霞山泉泡的清茶，气定神闲地坐等法会开始。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有茶室中接待的小沙弥过来，说是有小间的贵客招待他们中的某一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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