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晚愣了下,下意识地重复道:“三百……三百余人?”
“宫中原本就纷乱的布置着各处的眼线,皇后趁着皇上昏睡不醒的那几天,强行把权利揽了过来,生杀予夺之际还肃清了一遍宫里,”昭妃望向远处,声音渐渐低沉:“宫变之事,恐怕原本与那端妃毫无关系,凌迟之后,听说京城连着几天大雾弥漫。”
“您若是说,皇上是为了端妃,一切都说得通了。”晏晚垂下头,低头抚上自己的那柄拂尘,喃喃道:“不管他从前与端妃是否有情,皇后碰了他的权势,便是犯了最大的忌讳。”
若不是她为了站稳脚跟,在未经皇上准许的情况下肆意妄为,也不至于到最后活活被烧死。
哪怕这火不是皇上手下放的,他也不会为她动容半分。
站在权力旁边的人,总是会误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权力。
可如朱厚熜那般偏执而敏感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有所企图,何况是自己的后宫?!
“旁人都言论皇上自觉理亏,给方皇后嫡后的葬仪,”昭妃冷笑一声,平静道:“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可是,下一个要登上后位的,便是您了啊。”晏晚皱眉道:“皇上已经在让礼部准备明年册封时要用的吉服了。”
“如今是嘉靖二十一年,二十一年……”昭妃抬头望向她,声音里只有寒意:“二十一年里,已经死了无数妃嫔,还有三个皇后。”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强君胁众四个字,直接把夏言的官衔给拍掉了。
夏大人虽说后半辈子都跟皇上来来回回较劲,可是停职这种事,还真是头一次。
既不罢了他的官,也不让他继续写折子。
但京中的正二品銮仪使还是快马加鞭的去了陕西,一是代替曾铣的官位,而是待人将他缉拿回京。
徐阶只道皇上是真的被惹怒了,但看在与夏大人的多年情分上,终究没有下狠手,只是让这倔老头回家好好反省几天。
但无论夏家到底有没有和曾家结党营私,曾铣的位子都坐不安稳了。
有抱团之疑的官,且是镇守要塞的武官,是断然留不得的。
哪怕不杀他,也要薅其鳞羽,让他在京中被人盯着。
张居正虽然先前上朝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但隐约也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左思右想,还是找了个机会去拜访老师。
“夏大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他看着徐阶,皱眉道:“虽说他政见过激,且如今身陷囹圄,可老师您牵挂惦记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倘若说夏大人是个清官,倒也未必,这京中就连自己,也收过大大小小的礼。
想要为政而不与众交,交而无礼,简直比登天还难。
虽说话本小说里都歌颂那分毫不取的廉官,可想在六部中混下去,一味与上下官僚保持距离,如同将自己禁锢在冷板凳上。
他和晏晚接触的越久,就越明白四书五经里仁义礼智信的缥缈。
夏言作为曾经的首辅,工作谈不上尽力,且本身就是议礼起家,如果说唯一值得人注意的,就是他曾经和严嵩死磕过。
严嵩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可夏言从未想过与徐阶合作过。
“夏大人这几十年里,在宫里碰的头破血流,”徐阶任由张居正为自己斟了半盏茶,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他没有哪一个月不在朝堂上与他人争得头破血流,为官这么多年,得罪了无数人。”
“可是,他的刚正忠直,却是毋庸置疑的。”
嘉靖十三年的时候,徐阶还在江西为官,拒绝过夏言亲戚请求提携一事。
他原以为自己得罪了京中声势煊赫的首辅,将来就算能回京,恐怕也难混下去。
可是曾经的皇太子出阁自立之时,那个京中的大人却写下了他的名字,举荐他入那东宫。
张居正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叹气道:“可是老师,夏大人,恐怕活不到明年了。”
这话一出,连空气都凝固了。
徐阶愣了一刻,皱眉道:“这种揣测,还是不要多有。”
“可是老师,”张居正抬起头来,看向一脸疲倦的徐阶:“强君胁众之事,就算可以被淡忘,但结党营私一事,是洗不干净的。”
“此话怎讲?”徐阶不以为意道:“曾铣被押回京城之后,自然会被提审询问,何况他这么多年都驻守西北,哪里用得着与夏大人结党?”
“可此事,旁人可以利用着大动干戈,而他们却无法自证!”张居正哪里还按得住,焦虑道:“严嵩从前跑去夏府痛哭流涕,闹得京城人人皆知,如今倒戈相向,恐怕只会斩草除根!”
既然脸已经撕破了,不如直接灭口,从此抹杀掉他的存在。
徐阶脸色一白,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他的指节紊乱的敲着桌面,突然重重砸了一下,开口唤道:“云鸾!”
门外候着的侍女闻声而来,对着他们作了个揖,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叫似似过来。”徐阶叹了口气,将残茶一饮而尽。
徐似善驭虫兽,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好事。
虽说那些蜘蛛蝎子在她的挑弄下都服服帖帖,几乎如犬马一般听话,可一个女孩家接触这种东西,不吉而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事,不是只有那些妖婆蛊女才会做的吗?!
当年晏晚同那黄皮子仙斗法,让似似见了皇上,他便一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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