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
晏晚愣了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逆向举起剑鞘来,直接挡在了她和他之间。
只要他叫人过来,她会直接擒住他的喉咙。
“晏姑娘,”严世藩在她抬手举起剑鞘的一瞬间,稳稳地站在那里,连气息都不曾惊动:“你觉得,我是轻功有你自如,还是家奴比你能打?”
“你……”晏晚拧起眉毛,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不可能,自己的轻功悄无声息,方才一片屋瓦都不曾惊动过。
“这周遭,确实安静,”严世藩任由她一脸戒备的僵在那里,慢悠悠道:“□□的猫儿,寒鸣的秋虫,都因为你的惊扰四散逃开,你还没有发现么?”
“可你就算知道,又怎么会判断就是我?”晏晚话没说完,自己倒是反应过来了。
就算不是自己,他严世藩恐怕也有一百种法子控局。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严世藩抬手帮她把发丝捋到耳后,仿佛那鞘中利剑是不存在一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定人于无形,也能将我控为质子,定然能全身而退?”
“可你错了。”他抬起眼,笑意里带着冰冷的意味:“真正如笼中之鸟的,是你。”
“你什么意思。”晏晚寒声道,右手轻抬便亮出了剑光:“你真以为,埋伏多少人对我而言有意义吗?”
“埋伏?”严世藩眉毛一抬,反而笑的轻松:“你以为我在这儿安置了数百箭弩?”
“别逗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严世藩漫不经心地侧过身子,抬手把玩着爬山虎的叶稍:“可是,你比我多了一样东西。”
“那便是始终被你放在心里的,张居正。”
晏晚原以为自己今晚要血拼一场,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提到他。
她虽仍旧紧握着半出鞘的利剑,瞳孔却不由自主地缩小。
他怎么会……他怎么会……
这整个京城里,从天子到草民,无人不敬她为百算百灵的半仙,就连家仆不经□□,都会毕恭毕敬的为自己做事。
可是他——
“世外仙姝也有动情的一天,可惜,”严世藩见她如被毒蟒制住的惊雀一般,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垂眸慢慢道:“严家原本就权势双绝,如今又除了夏言。”
“想把你的五品小郎中逐出京中,甚至让他无声无息的消亡陨灭,易如反掌。”
晏晚任由他冰凉的指尖描绘着自己的眉形,怔在那里,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如今只是晏少卿,连正四品都谈不上。
倘若居正身陷囹圄,自己能将他救出来吗。
徐阶……徐阶从来都是谨慎隐忍,如今夏言出事了都噤若寒蝉,又怎么会帮自己的学生?!
“严世藩。”晏晚定了心神,冷冷道:“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他勾唇淡笑道:“难道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
“我可以让你父子都悄无声息的死在夜里,只要你胆敢动他分毫。”晏晚盯着他的眼睛,眸光寒冽如剑光:“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百毒同侵。”
“果然,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他的眼里却意外地浮现出怜爱,连声音都柔软了几分:“你这样做,只会让陆大人查出来,一切都是徐党蓄意夺权,于是灭他满门。”
而你的张江陵,也只能跟着受过了。
“你——”晏晚还未怒斥一句,却被他再次打断。
“你治好我的眼睛,我严家自然欠你一桩。但绝不可能在这件事上。”
他的声音浅淡,便如同言谈天气如何一般。
“倘要想从严府里逃回去,晚晚,”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以及诸事如算的平静。
“你总需要补偿些东西。”
话音未落,他闭了眸子,吻上了她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碰,伴随着松柏的馥郁暗香一齐离开。
“永远都不要再来这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从前的种种情绪都随着这一吻灰飞烟灭。
“永远。”
晏晚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她枯坐在窗子前,觉得自己几乎是个废物。
明明师父教过那么多,可现在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明明只差十几岁,怎么会全程连反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不不,她要冷静下来。
她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紧接着下意识地用袖子重重擦了两遍自己的嘴唇。
不要想这些事情,严嵩之前在和陆炳商量什么?
仇鸾,对,陆炳要去找仇鸾。
找仇鸾干什么?仇鸾明明还在狱中……
对,要利用仇鸾给皇上写信,诬告夏言暗通边将,要做下一个安禄山。
她猛地站了起来,抬腿就想飞去找徐阶。
可严世藩似笑非笑的眸子再次浮现在眼前,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自己干预了这件事,他绝对要发落张居正。
是的,徐阶的养精蓄锐,张居正的依附投诚,他全都看的清清楚楚,也全都闭口不言。
晏晚猛地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一切都捋清楚。
救夏言,是因为他曾经振兴过朝纲,他曾经惠国利民,是不可多得的良臣。
不救夏言,是为了保住徐党,让严世藩暂时不对他们下手。
她心里清楚,就算保住张居正一时,也不可能让严世藩从此放任他变得羽翼丰满。
可现在……要再争取一点时间。
哪怕多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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