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左茂行夸奖了吴幼清后,吴幼清学习的劲头更甚了,一方面他想得到更多肯定,另一方面,他想借这机会,以请教的名义多接触左茂行。
左茂行近来实在是太忙了,好不容易忙完厂里的事还要被沈小姐拉到文学社里听演讲。
对于沈小姐“洁净的文明”,左茂行虽然不参与,但也是赞同的,毕竟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思想是共通的。
可是他们偶尔在人前的亲密举动却让吴幼清感到十分煎熬。
果然!果然他的猜测要应验了,左茂行和沈小姐往后不会一直维持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终有一天,沈小姐是要成为左家新娘的。
吴幼清这么一琢磨,对沈小姐的态度就差了很多,差到什么地步呢,连宝璐都来问他:“沈小姐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惹我不高兴了?她哪里用惹,光直直杵在我眼前就够让我寝食难安了。
吴幼清答宝璐道:“我是替你不高兴,瞅着一样的人,她却比你靓丽多少。”
宝璐神色黯然,垂下头不愿搭理他了,吴幼清却还要招惹她,杵了她一胳膊肘,轻声道:“你瞧郑韩恩也十分喜欢她呢。”
宝璐抬眼瞧了一瞬赶紧移开目光,她说:“跟我有什么关系。”话是这么说,手却拧在一起无措起来。“沈小姐本来就样样比我强。”
“说得也是。”吴幼清表示赞同。
宝璐瞅他一眼,眼眶红了。
吴幼清吓得往远站了几步,赶紧说:“你今儿要是当着茂行的面哭了,让他以为我欺负你,回头看我不打死你。”
宝璐嘴唇一抖,侧过眼去,垂头丧气道:“我哭什么,本来我就比不过人家。”
看她这样,吴幼清又有些不忍,啧了一声,颇为嫌弃地安慰道:“你知道什么,天下女人的美是不相似的,这一点不相似不是皮像上的,是骨子里的,只有男人才能瞧得出来,依我看她打扮的是比你靓丽,但你总有一些她不具备的美。”
宝璐难得听人夸奖,竟然羞红了脸,好半天低鬟一笑,脸更红了,不过等她脸红完一抬头又警惕起来,忙说:“你夸奖我也没用,那表我不会给你的。”
吴幼清暗地里咬牙切齿,心想:我若是这混账丫头的爸爸,一定赶紧给她找个伙夫嫁出去,省得浪费家里的粮食。
“那表你拿着就拿着,不过不要让茂行知道了,不然我一定打死你。”吴幼清压低声音。
宝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毫无力度地瞪他一眼,然后往别处去了。
沈小姐的文学社里人总是很多的,社会上的青年们有来认真做学问的,也有来混点心混茶吃的,但这样的热闹确实在别处看不到了。沈小姐以此为傲,并不抗拒小报上刊登关于她的逸闻,吴幼清常常拿这些逸闻作为抨击沈曼卿的工具,当然只是在自己心里抨击。
今天的文学社活动是沈小姐和郑韩恩一起组织的,沈小姐当然是为了她的文学和新思潮,但郑韩恩明显是拿钱买快乐,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合适的相声舞台。
吴幼清吃吃喝喝好半天,又听郑韩恩讲个两个外国故事,这场活动终于才结束了。
回家的时候是他和茂行宝璐一起坐车,路过家里的面粉厂时,宝璐问:“那几个人蹲在门口做什么,还拿着小笤帚?”
左茂行看了一眼外头一身补丁短打的人,说:“他们在等面粉厂的麸皮。穷人吃不起面粉,只能捡筛出来不要的麸皮扫到自己的簸箕里,把灰抖出来就能吃了。”
吴幼清也看了外面人一眼。
穷是写在脸上的,那种苦撑着的神情总流露着一些卑微和低贱。
宝璐诧异:“麸皮不是给猪吃的吗?”
“活不了命的时候哪有余力管这些。”左茂行面色沉重“这几个人平时也到厂里帮工,但家里人口太多,给补贴都补贴不过来,更不要说靠工钱养活一家老小了,而且现在外头物价越来越高,工厂工资却没法翻倍,大多人都活得很艰辛。”
吴幼清细细看外头的人,不由感叹一句:“做人总是左右为难,有许多尴尬。”就好比他,虽然有衣有饭却藏着让自己都难堪的心思,就好比他姐姐,明明读书识字玲珑聪慧却当了别人的小老婆,再好比左茂行……
穷人有穷人的苦,富人也有富人的愁。称心如意太难,所以大家求神拜佛,念经烧香。
吴幼清胡思乱想着,左茂行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是陌生了,竟好像面前的吴幼清是一个旁人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的新人类。
这样一个精通吃喝玩乐的青年也有愁苦?
宝璐问吴幼清:“你这话不会听哪个穷人念叨过吧?”看来她也觉得愁苦这事跟吴幼清是没有关联的。
吴幼清不满“我活这么大,愁的事儿多了去了,你知道什么。倒是你,才是真的不知道人间疾苦。”
宝璐反驳不了,不理他了。
左茂行觉得这段对话有些滑稽,但这滑稽是可爱的,是他可以忍受的。
……
吴幼清发现自从他们三个从沈小姐文学社的活动中回来后,左茂行心情好了很多,待他又像之前一样和善了,他赶紧顺杆爬,天天拿着些小玩意儿在左茂行面前晃,要是瞧见对方有不耐烦的趋势,就立马提出一个十分文明的问题向对方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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