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
“我去倒水,马上回来。”
乌白的灰灯,把郑尘的身影化走了。秦璘迷迷糊糊闭上眼,贴去墙边睡下。
做了一个梦。
初夏夜中,某处深宅的后花园。有位穿着素白的中衣的人,靠在树下。身旁有一篮白海棠,他拈了些泡进壶里。
“请。”他倒了一杯,递给树下另一位坐着的人。
坐着的人不喝,而是把那小杯贴去白衣的嘴边,“请。”
白衣以极柔媚的姿态仰去那人怀里,抬起手扶着他的手,喝了下去。秦璘的口中也感受到了那人的茶,温的,最后隐隐泛着些苦味。
白衣一杯接一杯的喝,越喝到后来越苦。
“咳……”他轻轻咳嗽一声。
“清明,”那人抱着他,“我念阙词与你听……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咳咳、咳——”他继续喝着海棠泡的水,已经凉了。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
“冷。”
秦璘忽地惊醒,清明说的一个“冷”字,已刻进他骨子里了。秦璘是盖好被褥的,而被中寒如冰冻,他坐起来,打了个寒颤。
窗外是沉重的夜色,漆黑的草木窸窸窣窣地摇曳,幽冷凄诡。一点灯影也不见,唯有薄薄的月光透过密林照进屋里。
秦璘把手凑到郑尘面前,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后,才稍微放心了些。秦璘看了看郑尘,又看了看窗外;听了听郑尘的呼吸,又听了听外面的风声。他轻轻下床,披了件外套,推开门:细长的过道,间间相似木门,黛色的群山……往前走一步,所有的东西都动一步,望不见头的走廊深处,传来敲木鱼的声音。
秦璘吓回房,他伏在床边,怎么也看不清郑尘的脸,便凑近了些,悄悄唤:“学长……”本想伸指试试郑尘的呼吸,却因为手抖得厉害,戳上了人家的脸。“对不起……”秦璘揪紧心,祈祷郑尘不要醒来。
想了想,又觉得不该如此。按理说,谁被戳一下都该醒来的。郑尘莫不是被下了迷魂蛊?还是说真的郑尘已被恶鬼绑走,现在躺着的只是一张白纸变的假郑尘呢?待到天明,三千年已逝,身边只剩枯骨了。
“学长、学长……郑尘!”秦璘摇了摇郑尘肩膀,终于把人摇醒了。
“怎么了……?”
“唔、没事……”听见熟悉的人声,秦璘安心许多,便为刚才的冒失感到抱歉。“没事、你睡吧……”
秦璘走去门边,往外看了看。
郑尘坐起来:“要做什么?”
“我……我想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
走道里黢黑无光,月亮不知隐哪去了。秦璘看不清路,抱着郑尘一只手臂缩在后面,小步小步地挪。郑尘一句话不说,秦璘的心跳声扩散到了整个走廊,他想自己或许进了自己的心脏也说不定。那条路太长太长,又什么也看不见,似乎走了几年时间,等到有一点光亮时,秦璘揉揉眼,发现天色开始泛青了。
冗长的钟声回荡在山间。
天将明,秦璘松口气,自如地走进厕所溺去了。溺完,天地澄明。出来时,晨风寒凉,吹得一个精神抖擞。
他对郑尘道:“我昨晚,受一白衣人款待,喝了许多花瓣泡的水呢。”
说罢,呵呵笑起来。
2020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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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善为自我阉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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