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金笙拉着齐斯的手，齐斯给金笙背着护具，两人回到了H大的校园里。因为紧接着金笙还有考试，齐斯只等着金笙整理好护具，换好衣服，两人就又拿着书本去自习了。
“齐斯，你好像一直在想事情。”
“嗯。比如说，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背着几十斤的东西，每星期来来回回地跑四趟。”
“怎么，你觉得我是疯子吗？”
“就算是疯子，也是个可爱的疯子。”齐斯笑道，“如果是过去的我，肯定会想，这次比赛的目的无非是打败你的宿敌，还有拿到名次。既然两个目的都实现不了。为什么还要比呢？不管怎么样都是徒劳无功罢了，回去复习岂不是更好。但是现在的我，却庆幸自己没有对你说那样的话。”
“也没有徒劳无功啊。最后虽然没有因为名次拿到奖牌，但是拿到‘敢斗奖’了啊！”金笙两眼发亮，“敢斗奖可是比名次都难拿的！”
齐斯又笑了。
“对了齐斯，你是不是脸盲症终于好转了？我们离开比赛场馆的时候，你居然认出了我们馆长、大师兄、二师兄和大师姐和小师弟，还和他们都打招呼了。”
齐斯皱眉：“有什么奇怪的吗？他们的名袋上写着名字，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很有个性，其实不难记人。”
金笙满脸问号：“可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把护具摘掉啦！只穿着道服，大家都是一样的衣服，你是哪里看到名袋上的名字的？你就是记住了他们的脸啊！”
两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
走到刚开学时淹掉了金笙他家宾利的老铁路桥的桥洞时，齐斯忽然说：“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并不是真的脸盲？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父母也并不是完人。在我小的时候，他们认为对我好的教育方法其实是一种伤害。他们总是逼迫我和陌生的亲戚、朋友、同事打招呼，哪怕我遇见陌生的大人会害怕难受。另一方面，他们不允许我和同龄人玩耍，交朋友。所以，我几乎没有认识新朋友的经历，在我的潜意识里，和陌生人产生交集意味着尴尬和痛苦，因此我本心抗拒认识陌生人，不想记得他们的脸。但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看见你之后，我以为我也会记不住你的脸。可是几个星期之后，我却一眼把你认出来了。”
金笙紧紧握住了齐斯的手。
“我爱你，齐斯。”
“我也爱你。”
两人继续走了一会儿，金笙想了想，又说道：“齐斯，我觉得你还是有心事。”
“确实有，不过，我想再考虑考虑，等你考完试之后再说。”
“齐斯，你这么一说，我就没心思考试了。你还是现在告诉我吧。”
齐斯对着金笙幼犬似的黑黝黝的眼睛，果然没法说出不字。
“我的导师一直想让我出去看看。我之前对离开自己熟悉的城市和大学十分抗拒，觉得在哪里做研究不是做，世间的道理就这么多，难道在H大和美国或者欧洲的道理是不一样的吗？但是今天之后，我看了你们的剑道，却在想：道理懂了，可是如何把这些道理实践出来，有各种各样的方法，也需要长期而艰苦的练习。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们打剑道的人要研究日本人和韩国人的剑道，做学术的人何尝不应该向全世界的同行学习？像康德那样，在小镇柯尼斯堡里做一辈子研究就能成为大师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金笙忍不住插话问道：“你想成为康德那样的大师吗？”
“想。其实，在遇见你之前，这个念头是我最大的梦想和乐趣。”
金笙点点头：“你继续说。”
“前段时间，导师的师妹联系我，想让我出国交流一年，说不定在这之后，我还会在国外的某个地方做几年的研究。我研究过那位师叔的履历。她的研究非常厉害，她在全世界的各个研究所之间辗转漂流。如果我答应了这位师叔的邀请，可能以后也会过着她那样的生活了。”
“她邀请你去的是很好的大学吗？”
“世界顶尖的。”
金笙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那你去啊！”
“可是你呢？”
“我去追你！”金笙握着齐斯的手，两眼发光。“我知道你会走得很远，我也知道我现在看上去还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菜鸡，可是我会去追你的。遇见你之前，我不相信我能一起组织让外国的舞蹈团来H大演出的活动，我也不相信我会看得进高数和线代。在有两个日本人还有那么多前辈的比赛里拿到敢斗奖，也是不太敢想的事情。可是我都做到了。虽然高数和线代有你帮忙，可好多事情是我自己做到的。就算没有你陪着我，我还是会成长的，很快成长到能追上你，甚至让你也会依赖我的程度。”
齐斯愣愣地看着金笙：“你不怕失败或者情况有变吗？”
金笙撇撇嘴：“你别这样，再这样我又要哭了。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会一直追，从现在开始追。我绝对不会后悔。”
齐斯觉得他才是要哭出来的那个了。
金笙搂住齐斯的腰，贴在他耳边，笃定而火热地说道：“我早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我绝对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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